江氏见她性子爽利且又不失礼数,更是喜欢。
席间,有人说起江氏与昌侍郎青梅竹马、少年夫妻,恩爱了这样多年,实在令人羡慕。
谈思琅好奇地听着。
少年夫妻、恩爱多年么……
江氏轻笑一声,说起些自己与昌侍郎五六岁时的旧事。
还顺带提到了谢璟。
那个年岁尚小、父亲尚未去世的谢璟。
“因着一句诗文,夫君与谢大人设赌,谁若是输了,便接连两日都将自己午膳中的肉菜分给另一个人。”
“最后谁赢了?”
“夫君说,他们两人的理解都是错的,最后,是一起被夫子罚了!”
谈思琅安安静静听着,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绪,也想不出五六岁的谢璟,与方才那位昌侍郎争论一句诗文、还以午膳的肉菜做赌的模样。
第33章飞醋
晚膳开宴前,昌府下人将刚满月的小郎君抱来了水榭,府上还有两位年纪稍长些的兄妹,也像小尾巴似地跟了过来,一左一右依偎在母亲江氏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满座宾客。
那穿着一身桃红色袄裙的小姑娘见着谈思琅,竟胆子极大地跑到她跟前,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姐姐生得这样好看,是天上的仙女吗?”
谈思琅眼中含笑,弯下腰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又从腰间的荷包中翻出一把饴糖,递到她手中,也不谦虚客套,而是直截问道:“那你说姐姐是掌管什么的仙女?”
“掌管月亮的!”小姑娘指了指天边,又小声道,“星星也一起管了好了,姐姐好看,该管最亮的。”
童言稚语,惹得满堂欢声;
江氏看向女儿,笑着摇头,无奈道:“你啊,就是每天讨糖吃。”
一众人又说笑了一番、逗了逗小孩,乳母抱着小郎君先退下之后,方才由江氏领着往花厅去了。
谈思琅的席位就在江氏手边,显然是主人家一早便定下的。
席间觥筹交错,谈江二人时不时聊上几句。
起初不知该寻什么话题,江氏便与谈思琅讲起些昌侍郎和谢璟儿时的趣事,后来,话题慢慢便落回了他们自己身上。
江氏说起自己钟意作画,尤爱丹青;谈思琅笑着接话,说自己喜欢制香,画画却是鬼画符了。
江氏很喜欢和谈思琅说话。
无论她说什么的时候,谈思琅都微微侧首、笑意盈盈地认真听她说。
交谈之间,既不过分热络,亦无一丝敷衍,很是妥帖。
想起往日与自家夫君煮茶论诗时亦总是神色疏淡的谢大人,又想起方才在府门前所见,江氏暗自称奇,圣上指这桩婚事,倒是有些意思。
有些像她前两日为女儿买的蝶几图,瞧着是形状大小不一的小木板,却能恰到好处地拼合在一起。
月上中宵宴席散,一众夫人们又寒暄了几句,说了些“有空再聚”的客套话,便陆续起身离席;听嬷嬷说前院的宴也散了,江氏便主动陪着谈思琅往前院行去。
“毕竟弟妹是第一次来昌府,怎好让你独自去寻谢大人?”江氏笑意愈浓,“之前弟妹与谢大人大婚时我还在月中,实在是遗憾得很,往后我可要将这杯喜酒讨回来。”
谈思琅脸颊泛着浅粉色的醉意,听着江氏的调侃,只低低笑了两声。
饮了几口果子酒,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听不明白江姐姐在说什么啦。
二女不过走了数十步,绕过一坐嶙峋的假山之后,却见不远处的榆树下立着两道人影。
夜浓如墨,皎皎的月影和着煌煌的灯影,在那两道人影之上摇曳。
那二人一清隽疏朗、一敦厚淳实,可不正是谢璟与昌侍郎?
谢昌二人正在说着什么,原是侧对着他们的。
也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谢璟倏地回过头来。
他隔着昌府的秋海棠,看向自己数个时辰未见的妻子。
昌侍郎笑道:“不耽搁你们了,今日说的那桩案子,容我细想一番,再来寻子瑜讨教。”
谢璟颔首:“也不急这么一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