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公子?”蔡家少爷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裴朔低声应了句无事,绞尽脑汁寻了个借口,想与那蔡家少爷分开来。
蔡家少爷想着此处距前院已不过小半刻钟脚程,便也随他去了:“我会告诉将军,二公子随后就回来。”
裴朔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秋风瑟瑟,寒蝉凄切。
蔡家少爷尚未走远,裴朔已烦躁地扯了扯自己腰间的玉佩,而后大步往谢璟的方向走去。
他在梅树前站定,却又不敢再前行半步。
谢璟在此时回过身来。
二人隔着深褐色的梅花枝对视。
隆冬未至,谢璟的眼中已覆上了凛冽的冰雪。
裴朔不禁别过脸去。
又赶忙侧回脸来,直视谢璟的……下巴。
若是有旁人在此,定是会觉得裴朔这副逞强的模样格外滑稽。
谢璟冷声道:“表弟可是迷路了?可需要我去寻个下人来为表弟带路?”
裴朔心中一闷。
表弟、表弟、表弟。
又是表弟。
分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称谓,落在如今的裴朔耳中,却成了一种刺耳的炫耀。
他隐忍了半日……又或者说,憋了大半年的怒火终于在此刻彻底喷泻而出:“你第一次见到她,甚至是在我家中!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若不是有孝在身,我早已娶她过门!”
“今日蔡府上宾客众多,你这般大呼小叫,是想作甚?你若当真还记着那一星半点的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算不顾及我这个表兄,也当顾及她的处境。”谢璟向后退开半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淡淡看向怒气冲冲的裴朔。
武试那日也是这般。
他这个表弟,似乎永远只会在意自己当下的情绪,而不会想到旁人会否会因为他外泄的情绪而受到伤害。
裴朔被他这般冷静的模样噎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谢璟不紧不慢道:“世上并未有那样多的若是,表弟只需记得,她是我的妻子。”
他一字一顿道:“圣上赐婚,明媒正娶。”
为人坦荡的谢大人鲜少有这样狐假虎威的时刻。
冷冽的目光落在裴朔的脸上,像是一把磨得极快的刀。
刀光映出裴朔颓唐的脸。
他从打颤的齿缝中挤出一句:“你见过十六七岁的谈三娘吗?”
那个梳着随云髻的谈思琅。
那个女工不好,却会花上许多时间去缝制一枚香囊的谈思琅。
那个会害羞、会脸红,也会眸光熠熠地说“你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谈思琅。
见谢璟不答话,裴朔忽而找回了场子,他甚至比方才冲过来时冷静了不少:“你没有。那时候你还在千里之外的……”
表兄当时是在江南何处?
他不记得了,不过这不重要。
裴朔憋着一口气,步步紧逼:“她根本就不会喜欢你。如你所说,圣上赐婚,不过是盲婚哑嫁而已。”
不比他与三娘,有数十年的过往。
“你都不了解她。”
“她和人听戏时,从来不喜欢那些书生。”
“那时候的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