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头一紧,立刻扶起万万的脸,仔细对比了一番,案上那几道未成型的笔划略粗,可是印在万万脸上的却是用细笔写就。
很显然,並不是同一道墨跡。
张敏之抬头朝万大祖问道:“先生是第一个进屋的吗?”
万大祖木然地摇了摇头,张敏之又问:“那先生是第一个动万万身子的人吗?”
万大祖点了点头,张敏之想到方才顺天府尹问那打扫的妇人:“进来的时候,门可是关紧了?”
那妇人却是摇头:“民妇过来的时候,门並未关紧,我还以为万万姑娘已经起了……”
想到这些,张敏之立刻转身往窗边看了看,上头凝著一层厚实的冰渣子。
万大祖原有些迷糊,见她如此,突然回过味来,一把拉住她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张敏之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过去將桌上的纸取过,放到万万脸的旁边,这才说道:“洒扫的妇人说万万的门没有关紧,方才我看了下,窗边的冰渣子塞紧了缝隙,下方也没有旁的痕跡,可知凶手並不是越窗进去的。”
万大祖一听,神色略失望:“万万这窗户对著出口,若是有动静,我会察觉得到。只是那时我正与瓦剌大使见面……”
张敏之轻声提醒道:“能从大门进入,必然是得了万万的同意,甚至是万万亲自开的门。”
万大祖一怔:“你是说,这个人万万认识?”
“她死在书桌前,凶手从背后动手,脖子上割了一刀,那是致命伤。”张敏之將目光再度落到万万身上,“万万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立时死亡。”
听到这句话,万大祖眼中的泪水终於止不住,跪下身拉住女儿冰凉的手:“算命的说我万家世代屠户,手中沾的性命太多,命中注定要断子绝孙,我以为我有了万万就能避开此劫,却不想……”他说著,突然顿住,驀地拉住张敏之,目光之中闪著坚定的光茫:“你要找到真凶,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凶手寻出来!”
“就算先生不说,我也不会放过凶手!”张敏之垂首看著万万可爱的小脸,“万万会给他开门,还会当著他的面写字,可见对其並未防范,凶手杀人之后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必定也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恐怕就在学子当中。”
“你如何这般肯定?”
“万万脸上的墨跡,应当是被杀后倒在桌面上的时候印上去的,但是先生看下这张纸,上方的笔跡和万万脸上的对不上!”
万大祖立刻看过去:“那上头没有一个字,更像是胡乱涂划上去的。”
张敏之点头,目光一冷:“万万写的內容必定十分重要,凶手藉机杀死万万万夺走,又看到万万脸上的墨跡,生怕露出破绽,所以胡乱划了几笔,以假乱真。”
“那你又如何肯定又是认识的人。”
“凶手是个十分细心的人,不然也不敢这般栽赃,但他更怕自己的字露出破绽,被人识破身份,所以才会乱画几笔,掩人耳目。”
张敏之说罢,又往桌面看了看,上面並未有旁的纸张,倒是不远处的柜子上有几张白纸散乱地叠在一起,显然是凶手在慌乱中抽出,来不及整理。
张敏之走过去,凑到纸张面前仔细看了看,又翻了一圈,便在一张白纸的边缘瞧见淡淡的红色痕跡。
她的心一动,立刻將小包子抽出来,抱著一丝狡幸说道:“你辨一下?”
小包子扭著脑袋凑过去,过了一会儿,才缩回身,继续贴著张敏之的手腕。
张敏之虽有些失望,但也很快散去,她往前渡了两步,又把那香炉掀开,將小包子又拉了出来,原本以为它会有所发现,没想到它依然是波澜不惊地缩回去。
张敏之的心头却是一震,喃喃说道:“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万大祖听到她的声音,开口问道:“同一个人?”
张敏之点头说道:“瓦剌王子和老卫国公遇刺之时,都曾被人先行下过迷药,可是万万这里却没有。”
万大祖问道:“不是已经確定是万万认识的人了么?再者,这两起案子又有什么牵扯?”
“这三个案子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瓦剌大使在案发时间都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不在场。”
万大祖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瓦剌使团入京之后,我曾与大使见过数次,因怕被人识破,都选得深夜,这几次案发,他均是与我在一道。”
张敏之瞭然,说道:“如此说来,这三个案子倒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了。”
万大祖问道:“何以见得?”
“这只是学生的小小推测,目下尚无確凿证据。”张敏之微微摇头,又回到万大祖身边,轻声说道:“先生知道万万的屋子里有什么吗,看看有没有丟了的?”
闻言,万大祖强打起精神说道:“我们此次入京並没有带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换洗之物,万家在京中有宅子,也不需要带什么。”
“万万除了换洗衣裳之外,还有什么?”张敏之说到这些,心中无比后悔,从前只顾著接受万万给的这些好处,对她虽然关心,却根本没有去注意过她的喜好,她喜欢什么,討厌什么,全然不知,如今想要也解,又有何用?
万大祖嘆了口气,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