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火啊?”小方一语中的,心眼还挺好的,帮云燕点起棉坯,淡蓝色的火焰卷着一丝白色的烟雾,等到烧完,灰烬是纯白色的。
云燕等到温度下去,用小棍碾了碾,跟小方竖起大拇指说:“你们厂的棉坯真纯,一点杂质没有,是好东西。”
“那必须的啊,不是我说,咱们棉坯还往汉阳送呢。那是什么地界,‘汉阳造’这三个字说出来你也知道,多少军工企业在那边。咱们的东西绝对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甭管小方怎么说,到了仓库里,阮主任跟云燕俩人一唱一和,战略配合打的十分优秀。
伍厂长被杀的无奈,最后给了个低廉的价格:“这是第一次买卖,你们大老远过来,我让着你们,下次要是有需要还麻烦二位第一时间想到咱们厂啊。”
“谢谢你,我懂行情价格,的确给了我们很大的优惠。”阮主任笑吟吟地说:“咱们公归公,私归私,等以后你到海城去,我一定给你安排好。”
伍厂长脸色这才好些:“你们要是能多待几天,我带你们坐轮渡、去龟山蛇山看看?”
阮主任摆摆手说:“谢谢老同学的好意,我们厂里光是二十吨棉坯还不够呢。”
伍厂长心想,砍价的时候就看你跟那个小丫头蛋儿一口一个“伍厂长”叫的多欢,砍的我爹妈不认了,砍完知道是老同学啦?
“那还要棉坯?”伍厂长腹诽归腹诽,到底是大气的人,直接说:“那要不然过完年再给你们发二十吨?再多我可就拿不出来了。”开春也是旺季,别的地方抢着要都排着队呢。
“你肯定要给我留的,这批货用的好,那后面咱们把合同仔细谈谈。”
阮主任亲自来一趟,这条线得打通。伍厂长买她的面子,她也要把人家的供应线带起来。旺季伍厂长愿意抽出几十吨帮忙,淡季她也要伸出手帮忙,相互惠利才是长久之策。
只是过完年再来货,可以顶上春季的用度,不过目前还有些紧张,云燕便问:“咱们这里哪里还能收到棉坯?”
小方在一旁开口说:“棉坯没有,棉花倒是可以去黄陂看看。我听人家说那边的棉花还可以,就是价格高。”
阮主任说:“要是棉花的话那更好。价格的话我们收的多,可以慢慢谈。”
伍厂长跟阮主任签完合同,听闻她还需要一批棉花,理解地说:“也是,哪怕我给你的棉坯价格再低,对于你们本身就拥有纺织工艺的工厂来说,但凡掏点钱出去都亏。哈哈。不过听说那地方水有点深,我没跟他们有交道,咱们的棉花都是从宜昌来的,没走黄陂。”
云燕瞅了阮主任一眼,到底去不去得领导发话。
阮主任犹豫了一下,厂里的需求迫在眉睫,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去看一眼。
她想着光天化日之下,法治国家,还能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伍厂长于是安排小方开车送他们到黄陂。
去黄陂的路不大好走,要从108国道开半小时转到湖北省道再开半小时。
黄陂是个小县城,这时候还没有归为武汉的行政辖区,后来被规划成武汉的辖区后,成为黄陂区,这也是二十多年后的后话。
经过李集、汪集,小方越往前面开速度越慢。
路上与人打听有没有售卖棉花的地方,路上的人纷纷摇头,表情怪异。
途径一个小型商城,小方靠边停下车说:“我去问问,记得这附近有个棉花厂,应该不远。”
等到他下车,关上车门。云燕的目光顺着他的背影往里看。四层楼的小商场不是综合性的商场,是一家小型的布料城。布料城左右两边还有两条纵深的巷子,巷子里有卖袜子、鞋垫、床单被套等等摊位。
“私人的?”云燕皱眉,离着经济改革还有三年时间,目前应该不会大范围的进行个人买卖,所有的买卖行为必须是集体的,否则就会被判定为投机倒把。
阮主任摇摇头说:“我看地上有油漆画的编号,应该不是。听说武汉有一个著名的批发市场,会不会是这里?”
那地方云燕曾去过:“那是汉正街,在汉口江畔,不在这里。”
阮主任说:“一个地方一个政策,咱们外来的说不好。”
云燕点点头,看到阮主任忽然打开车门。
“那边有卖棉花的同志。”阮主任惊喜地说:“我过去问问,他们应该知道有什么地方收购棉花的。”
既然收购那肯定能对外销售。
云燕也跟着下车,往车头前面走了几步,云燕看到卖成袋棉花的小贩并不在少数。
阮主任走到最近的一个小贩面前,询问道:“你好,同志,我想问问我要是大量采购棉花,应该去哪里购买比较合适?”
小贩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她双手飞快的摆手说:“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别来找我!”
后面云燕和阮主任分头又问了几个小贩,都像是被谁封了口,别说不告诉她们买棉花的地方,甚至连贩卖的小量棉花也不给她们俩摸碰。这样的反应令人寻味。
云燕和阮主任两人面面相觑。
云燕劝说阮主任不要再找了,她不经意间发现马路对面蹲着两个寸头男人,正在抽着烟望着她们。眼神阴狠,不像好人。
云燕拉着阮主任往车上走,边走边说:“阮主任,咱们上车等方同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