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曦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养心殿内,庆贺与赞美之声犹在耳畔,可小禄子这短短一句话,却像是一盆淬着冰渣的冷水,从她头顶浇下,让她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意。抓到了一个“云游高人”?身上还有“九转还魂丹”和“七宝定魂丹”的药方?这世上哪有什么高人,那丹药不过是她和沈默联手炮制的“杰作”。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摆明了就是冲着她来的!好一招釜底抽薪!前脚她刚用丹药稳住皇帝,后脚就有人递上了刀子,准备将她这“福星”打成“灾星”。白若曦面上依旧是那副为君担忧、悲痛欲绝的模样,扶着床沿的手指却微微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软肉里。她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小禄子急得额头冒汗,声音都在发抖,“城防营那边已经将人押送大理寺,惊动了宗人府和几位老王爷,说是……说是妖人乱国,要三司会审呢!”“知道了。”白若曦缓缓抬起头,泪痕未干的脸上,眼神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和冷厉,“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她松开握着阎澈的手,替他掖好被角,动作轻柔,仿佛只是一个关心丈夫的普通妻子。“兰溪。”“奴婢在。”兰溪立刻上前。“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就说本宫忧心陛下龙体,请沈院判过来,仔细说说陛下后续的调理章程。记住,要‘仔细’说。”白若曦特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兰溪心领神会,这是要她去给沈默透个气,让他有个准备。“小禄子,”白若曦又转向他,“你去大理寺外头守着,不必做什么,只需把里头审问的动静,一字不落地给本宫传回来。另外,告诉春桃和春草,看好两位殿下,瑶华宫今日起,闭门谢客。”一连串的指令清晰下达,小禄子慌乱的心也定了下来。他看着自家娘娘镇定自若的侧脸,仿佛只要有她在,再大的风浪也掀不翻瑶华宫这条船。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一个自称献药高人的骗子被抓,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瞟向了瑶华宫的方向。谁都知道,当初献上“九转还魂丹”救了皇帝一命的,正是瑾妃。如今,这泼天的功劳,眼看就要变成谋害君王的滔天大罪。承乾宫里,欣婕妤听着心腹太监的回报,得意地端起茶碗,吹了吹浮沫。“白若曦……本宫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翻身!”上次在太庙功亏一篑,让她恨得咬碎了银牙。这一次,她布下了天罗地网,人证物证俱全,就算白若曦有三头六臂,也休想逃脱!果然,不出一个时辰,宗人府的宗正,协同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一同来到了养心殿外,请求面见皇帝,会审“妖人”。阎澈精神萎靡,根本无法理事,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自行处理。临了,他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白若曦,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沙哑地开口:“瑾妃……你也去听听吧。”他终究还是存了一丝疑虑。“是,陛下。”白若曦福了福身,脸上是委屈和坦然交织的神情。审问的地点,就设在养心殿的偏殿。白若曦抵达时,偏殿内已经跪了一个形容猥琐的枯瘦男人。他穿着一身破烂的道袍,眼神躲闪,一看就是个江湖术士。欣婕妤作为后宫位份仅次于白若曦的妃嫔,也“奉旨”前来旁听。她看着白若曦,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罪人张三,见到瑾妃娘娘,还不速速招来!你与她是如何勾结,用妖药迷惑君上,意图霍乱朝纲的!”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那名叫张三的骗子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白若曦一眼,随即哭喊起来:“娘娘!小人对不住您啊!是小人财迷心窍,求娘娘饶小人一命啊!”他这一喊,简直就是坐实了与白若曦有勾结。欣婕妤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哦?”白若曦却不怒反笑,她缓缓走到那骗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你说,是你献给本宫的丹药?”“是……是……”张三点头如捣蒜。“那本宫问你,”白若曦踱步到他身边,忽然停下,问道,“当初你献上‘九转还魂丹’时,是用左手递给本宫的,还是右手?”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张三也懵了,他哪里知道是左手还是右手,只能凭感觉瞎猜:“是……是左手!小人记得清清楚楚,是用左手!”白若曦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忽然转向宗正和几位大臣,朗声道:“宗正大人,各位大人,此人满口胡言,乃是冒名顶替之辈!”“当初那位高人,仙风道骨,不染尘俗,曾言他一生行事,皆以右为尊,赠药救人这等大事,更是非右手不可。此人连左右都分不清,可见是彻头彻尾的骗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理直气壮。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欣婕妤脸色一变,急忙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谁能证明?”“本宫能证明。”白若曦直视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本宫更能证明,他是个骗子。”她再次转向那个叫张三的男人,声音陡然转冷:“你说药方是你写的,那你再写一遍‘九转还魂丹’的方子给本宫看看!但凡错了一个字,本宫就让人拔了你的舌头!”张三吓得魂飞魄散,他身上搜出的药方本就是别人给他的,让他照着抄都费劲,此刻要他默写,岂不是要他的命?“我……我……”他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写不出来?”白若曦冷笑,“也对,高人的墨宝,岂是尔等宵小可以模仿的?也罢,本宫再给你一个机会。”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你是那位高人,那你必然知晓天机。本宫现在问你,明年开春,我朝是风调雨顺,还是会有大旱?”这个问题,更是如同天方夜谭!谁能预测明年的天气?张三彻底傻了,瘫在地上,汗如雨下。白若曦看着他的窘态,心中冷笑。跟老娘玩pua和信息差?你还嫩了点。她猛地提高了声音,对着在场所有人朗声道:“各位大人明鉴!此人根本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是个想借高人名头招摇撞骗,甚至可能是受人指使,意图污蔑本宫,离间本宫与陛下的感情,动摇国本的奸邪小人!”“本宫恳请各位大人明察,究竟是谁!在这国丧期间,陛下龙体违和之际,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其心可诛!”她的话,瞬间将矛头调转。从审问她,变成了揪出幕后黑手。欣婕妤的脸,“刷”一下白了。她没想到白若曦三言两语,就将一个死局盘活,还反将了她一军!宗正和几位大臣都不是傻子,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瑾妃的栽赃陷害!“来人!将这胆大包天的骗子拖下去!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幕后主使!”宗正怒喝道。张三被拖下去的时候,绝望地看了一眼欣婕妤的方向,却被欣婕妤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但在他被拖出殿门的一瞬间,一直安静站在白若曦身后的宫女春草,在看到那骗子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蝎子刺青时,身体不易察?t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这个微小的细节,无人察觉。一场风波,再次被白若曦轻松化解。她不仅洗脱了嫌疑,更反过来让敌人自乱阵脚。欣婕妤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在承乾宫砸了半屋子的瓷器。……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七七四十九日的国丧期满,宫中撤下了白幡,但那股压抑的气氛却并未散去。转眼,已是寒冬腊月。这几个月里,阎澈的身体时好时坏。他能下床走动,也能处理一些简单的朝政,但精神头却大不如前,时常会觉得疲惫,记忆也变得有些混乱。有时他会对着奏折发呆许久,有时又会突然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日午后,白若曦陪着他在御花园里散步,阎澈看着满园的枯枝,忽然喃喃自语:“那支凤血玉的发簪……究竟在哪里……西陵的风,好冷……”白若曦心中一动,扶着他柔声问:“陛下说什么?什么发簪?”“忘了……”阎澈摇了摇头,眼中又恢复了那种熟悉的混沌,“朕乏了,回去吧。”白若曦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皇帝的虚弱,给了她掌控后宫的绝佳机会。如今的紫禁城,人人都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瑶华宫的瑾妃娘娘。她的话,比圣旨还好用。惜昭仪、安修仪、婉充媛等一众盟友,都得了不少好处,地位越发稳固。整个后宫,几乎成了她的一言堂。今日是腊八。一大早,御膳房就将熬制好的腊八粥,分送到了各宫。瑶华宫里暖意融融,白若曦看着一双儿女,六岁的景曜和四岁的宁曦,正围着桌子,眼巴巴地等着喝粥,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温柔笑意。“母妃,今天三姐姐会来找我玩吗?”宁曦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她口中的三姐姐,正是欣婕妤所生的三公主阎宁月。小孩子之间没有那么多仇恨,两个小姑娘年岁相仿,时常玩在一起。“会的,”白若曦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喝完粥,三姐姐就该到了。”果然,话音刚落,就有宫人通报,三公主来了。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凑到一起,分享着彼此碗里最好吃的红枣和莲子,笑得像两只快乐的百灵鸟。婉充媛也带着她的儿子七皇子过来请安,殿内一时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冲淡了冬日的严寒。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却被一声尖叫彻底撕碎。,!“啊——”正和三公主分食一碗粥的五公主阎宁曦,忽然捂着肚子,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随即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宁曦!”白若曦的血,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了!她疯了一样冲过去,抱起女儿小小的身体,嘶声力竭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整个瑶华宫,瞬间乱成一团。沈默几乎是被人架着跑来的,他一搭上宁曦的手腕,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是中毒!一种罕见的西域奇毒‘断肠草’!”“断肠草?”白若曦抱着女儿,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有解药吗?”“此毒霸道,幸亏公主殿下食入的剂量不多,臣……臣只能尽力一试!”沈默满头大汗,立刻开具药方,让人去抓药。一旁的婉充媛和三公主阎宁月都吓傻了。很快,皇帝和欣婕妤也闻讯赶来。阎澈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女儿,本就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怒吼道:“查!给朕查!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内侍总管立刻带人开始排查,所有接触过腊八粥的人都被控制起来。线索很快就清晰了。问题,出在婉充媛从她宫里带来的那碗腊八粥上。原来,三公主和五公主吃完了自己宫里的粥,还觉得不够,婉充媛便将自己带来的那碗给了她们分食,谁知就出了事。检验结果也出来了,那碗粥里,赫然含有“断肠草”的毒素!接着,一个负责给婉充媛端粥的宫女,当场就跪地招供了。“是……是婉充媛娘娘!是娘娘让奴婢在粥里下毒的!她说……她说只要毒死了五公主,瑾妃娘娘就会失势,她的七皇子就有机会了!”宫女哭得涕泪横流,指着婉充媛,言之凿凿。“你胡说!”婉充媛吓得花容失色,跪倒在地,“陛下明鉴!臣妾与姐姐情同姐妹,怎会加害宁曦!是她!是她血口喷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欣婕妤立刻站了出来,满脸悲愤地指着婉充媛,“婉充媛,你好歹毒的心!为了争宠,竟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此毒手!陛下,请您为五公主做主,为瑾妃姐姐做主啊!”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比白若曦还要伤心。一时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白若曦最信任的盟友之一,婉充媛。阎澈本就多疑,此刻更是怒不可遏,指着婉充媛,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毒妇!”婉充媛百口莫辩,只能拼命磕头,哭喊着冤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婉充媛在劫难逃,白若曦会痛失左膀右臂之时。一直沉默着、抱着女儿的白若曦,忽然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她没有去看婉充媛,也没有去看皇帝,而是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义愤填膺”的欣婕妤身上。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像寒冰一样,冻结了殿内所有的声音。“欣婕妤,你瞧,三公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着煞白煞白的。”“不如……让沈院判也给三公主瞧瞧?万一那下毒的宫女手抖,弄错了对象,把毒下错了碗,可就不好了。”:()娘娘又娇又媚,一路宫斗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