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娘娘。”阿离低下头,不敢马虎。
这一打岔,萧贵妃也不得不关切几句:“太后娘娘昨夜睡得不好吗?可要传太医来瞧瞧?”
太后摆摆手,腕间佛珠发出清脆的响声:“老毛病了,太医也瞧不出什么,昨夜留阿离在这儿陪着,到底好些。”
说着她摸摸阿离的头,一片慈爱:“这些年也多亏这丫头在寿安宫笑着闹着,哀家看着心里也松快许多。”
阿离配合着笑笑,坐得更亲近太后些。
萧贵妃鬓边凤穿牡丹的鎏金步摇晃了晃,笑意不达眼底:“都是太后娘娘一手教导,郡主才出落得这般聪慧识礼。”
迟钝如阿离,也听出了这话的不对劲之处。
她悄悄抬眼,见太后面色沉郁,更是不敢出声,免得引火烧身。
“皇祖母,母妃,”谢璟川站了起来,朝上首行礼,“马上就要到上学的时辰了,姚太傅最不喜学生迟到,请容儿臣和郡主先行告退。”
他身姿英挺,眉目朗朗,说话不急不缓,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家贵气。
太后对这个孙儿是万般满意,虽不喜萧贵妃专宠,但看在谢璟川的份上,也极少为难她。
见谢璟川这般说了,太后也点点头:“倒把这事给忘了,你们去吧。”
“贵妃,你也跪安吧。”
“是。”几人起身告退。
谢璟川扶着萧贵妃走在前面,殿外乌泱泱的侍从将阿离和明霜隔在了后头。
谢璟川看向萧贵妃,眉心微皱:“母妃瞧着精神还是不大好,儿臣前些日子得了两支千年人参,已经差人送到母妃宫中,可嘱咐太医制药,于母妃身体有好处。”
两人跨过殿门,萧贵妃面上仍是冷淡:“太子费心了,本宫这副身体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再如何也好不起来了……”
“母妃,”谢璟川面色凝重,喉咙发紧,“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当年萧贵妃生他时难产大出血,几乎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从那以后,身体便一直不见好。
一向老成持重的太子,唯有在贵妃面前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满眼孺慕。
萧贵妃只是扯了扯嘴角,直到坐上轿辇都没有再说话。
阿离不知何时走到怅然若失的谢璟川身后,拉了拉他垂下的手臂:“贵妃娘娘真真是个冷美人。”
谢璟川看向她:“为何这样说?”
阿离望着远去的轿辇,躲在他身后小声道:“除了皇上,贵妃娘娘她对谁都是冷冷的。”连谢璟川这个亲生儿子,也是如此。
谢璟川眼里萦绕着淡淡的不安和忧愁,叹了一口气:“母妃她生性疏淡,这些年又一直病痛不断,难免心情郁结,我身为人子,只恨不能代母承受。”
他回头,身边已不见阿离的身影。
“哇!你今日要乘辇去澄观阁吗?”
只见方才还畏手畏脚的阿离一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谢璟川的御辇前,两眼放光。
在宫中,太子殿下的御辇规格仅次于皇上的,阿离看去,只觉到处都金灿灿的,说不出的好看和奢华。
谢璟川走上前:“嗯,我们这就走吧。”
阿离顿时兴奋不已,不顾脚上的伤,飞快地上了辇。
她坐在其中,拍了拍手边的金丝软垫,感觉自己也跟着威风凛凛了起来。
一路上,阿离都挺直腰背,昂着下巴,看上去格外志得意满。
谢璟川觉得有些好笑,问她:“阿离这般便很高兴了吗?”
“当然!”阿离重重点头,见前方宫道上走来一队宫人,她又立马回身,扬起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正得意着,阿离忽然想到一件事,没规矩地抓住谢璟川的手:“姚太傅见我们这般,不会罚我们抄书吗?”
往常他们都是步行前去,从不乘辇。
谢璟川眉眼沉静,有些意外她会想到这点,还不待回答,阿离已转过身,碎碎念道:“便是因此受罚,我也认了!”
谢璟川将她动作间掀起的裙摆放下去,目光在她受伤的脚踝上转了一圈,赞同道:“情有可原的话,太傅应当会少罚些。”
说话间,澄观阁已近在眼前,谢璟川扶着阿离下了辇,两人一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