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沉香袅袅,太后也不打算与她兜圈子:“你抬起头来,哀家有问题要问你。”
阿离抬头:“太后请问。”
“你与璟川自小一处长大,他对你的好,宫中人人皆知,哀家想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太后缓缓开口,略有些浑浊的眼珠此刻灼灼逼人。
阿离怔然片刻,知道这个问题没法糊弄过去,便道:“太子殿下对阿离极好,阿离心中甚是感激,只望日后能有所报答。”
太后眯了眯眼,显然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哀家问的是,你对璟川之心,是否与他对你的一样?”
殿内安静了一瞬。
在太后的威压下,阿离起身跪在榻前,磕了三个头:“阿离并非草木,心里自也是仰慕心悦太子殿下的,只是阿离自知身份低微,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还请太后明鉴。”
上头许久未传来太后的声音,阿离脊背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盯着阿离看了许久,太后抚摸着膝上的玉如意:“如今也该想想了。”
阿离呼吸一窒,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太后垂眸看她:“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若让璟川瞧见,他该怪哀家了。”
阿离更是紧张:“太子殿下是太后娘娘的亲皇孙,怎会怨怪娘娘呢?”
太后极短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行了,哀家不过随口一说,起来吧。”
“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若你们确实有意,哀家也是乐见其成的,自会为你做主。”
阿离刚坐下,听着太后这话有些奇怪,便有意说道:“只是阿离身份卑微,贵妃娘娘也不甚喜欢阿离,只怕会有负太后娘娘的好意。”
果然,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虽不理事多年,但这宫中也未必是她一人的天下,更何况她终究只是妃,而非皇后。”
似是大病一场触动了过去的记忆,太后脸上浮现出不一样的神采,忽然对阿离道:“你可知,当年玉儿本可以不必初出塞和亲的。”
阿离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玉儿便是荣庆公主的小名。
“……都是那个女人在皇帝身边挑唆的,放着那么多宗室贵女不选,偏偏将哀家的玉儿送了出去!”这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阿离静静听着,知道此刻太后并不需要回应,不过是在宣泄。
太后眼中泛起泪花:“那一年玉儿才十六岁,哭着求她皇兄和母后……是哀家这个做娘的无能,护不住她……”
自玉儿和亲后,太后便轻易不再出寿安宫,与皇帝的母子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说到底,她最怨怪的,还是她自己的亲儿子。
一恨他铁石心肠,登基后便斩断了她与宫外朝臣的一切联络,迫不及待地收回她手中的势力。
二恨他专宠贵妃,不遵母命,害得她亲自挑选的原配嫡后郁郁而终。
三恨他是一个再合格不过的帝王,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舍弃。
或许这些都是皇帝从小就没养在身边的缘故,但皇帝总归她的亲儿子,直到玉儿的事发生,她才彻彻底底地寒了心。
太后抬眼看着眼前容貌姣好的阿离,不由生出几分诡异的期待,若这丫头有那个本事,自己也不是不能帮她一把。
要是真成了,想必皇帝和贵妃也能将她当年看着玉儿出京的心情体会一二。
正说着,殿外响起宫人的尖声唱和,皇帝带着贵妃和太子前来请安了。
阿离行礼退下,与谢璟川擦肩而过时故意拽了下他的袖子,可他却没有看过来,头也不回地进了殿内,似乎她只是个陌路人。
阿离顿住脚步,恍然间想起,谢璟川已有三日未曾来隐月阁看过她了。
这显然有问题。
阿离走出几步,天边忽然响起一道雷声,天色阴沉下来,她看向身边的明霜:“你与沈柳是何时见面的?”
明霜想了想:“四日前,照郡主的吩咐,那些话都与她说了。”
阿离垂眸喃喃:“那他大约也知晓了。”
“郡主说的是谁?”明霜好奇。
阿离摇摇头:“没事,回宫吧。”
明霜朝后看了一眼:“郡主不是还要等太子殿下吗?”
“不等了,直接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