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这才回过神,手中棍棒落地,陆景明已是摇摇欲坠,只靠一口气撑着。
“叫大夫来,快叫大夫来!”陆老爷终于有些慌了神。
阿福和小顺这才能够扑上去,扶住陆景明:“公子,公子撑住啊!”
陆景明已是虚弱不已,额上汗水密布,半闭着双眼,进气多出气少,脑中思虑却还是一刻不停。
自己究竟是何处疏忽了?
*
陆景明已有十五日未出现在上溪郡了。
田里的菘菜又结了一波出来,阿离收割完放上牛车,百无聊赖地坐在田埂边,遥望兴阳郡的方向。
魏叔魏婶那边也没有陆景明的任何消息。
阿离忽然发现,她好像没有任何能找到陆景明的办法。
春日农耕忙,四周的田地山野随处可见辛勤劳作的百姓,一片祥和宁静,阿离的心却罕见地静不下来,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安地揪紧了衣角,难不成是陆景明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阿离脑中,就再也挥之不去,她猛地站起身,准备驾车回去。
天色渐渐晚了,隐约见小径尽头有一个人正向她走来,阿离以为看错了,喃喃:“是公子吗?”
她跳下车,也朝着那人走过去。
“公子!真是你!”看清了眼前的人,阿离雀跃不已。
她这些日子在徐英铺子里帮忙,又在集市上卖菜,学到了许多东西,有一箩筐的话想要和陆景明说。
陆景明脸色有点不正常的苍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双眼红得吓人。
阿离呆住,另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公子生病了?”
陆景明盯着她,缓缓摇头。
手下温度的确正常,阿离收回手,眼神关切:“那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景明凝视她许久,轻声开口:“我记得当初你说自己跌落山崖,是被上溪郡附近的山匪所害?”
阿离一怔,下意识回避他的视线:“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朝廷近日发了剿匪令,官府要摸清这群山匪的出没规律,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免其他过路的百姓再受到欺害。”陆景明解释道,神情认真。
阿离想起魏婶告诉她的,公子的官职好似就是负责这一类事情的,她忽略心中的疑问,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我记得你当时还说,送嫁队伍里的人皆被山匪所杀,只有你侥幸逃了出来?”陆景明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神情。
阿离几乎都有些忘了她当时撒的这个谎,也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不想陆景明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只得继续点头。
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阿离此生第一次对随口说谎这事有些后悔了。
夕阳逐渐没入山头,耕作的百姓们也收起了作具,三三两两结伴回家吃饭,一时间此处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景明低头看着阿离,也不戳破她的谎言:“你可还记得,你们一行人共有多少人吗?可还有随行的婢女?这些人都是被山匪所害,需一一呈报郡府。”
阿离想了一会儿,这个她记得:“有两个随行的婢女,只是一行共有几人,我确实记不清了。”
这两个婢女本就是她院子里伺候的,只是向来刻薄恶毒,好吃懒做,惹不起她,就经常欺负娘,有几次还险些害死了娘。
她恨死她们了。
谁知倪夫人一声命令下来,她们俩成了她的陪嫁丫鬟。
听着她们议论将来要如何伺候姑爷时,阿离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她本就打好了主意,要在路上出逃,出嫁前一晚连娘也没告诉,让她看着自己死心塌地地上了花轿。
为了寻找时机,一路上阿离自然也不会让她们近身伺候,她们也乐得清闲,远远地缀在队伍后面,根本不往花轿边凑。
自己逃了之后,这些人和事也就与她彻底无关了,阿离提起这两人时,神色冷淡随意,语气自然也不算好。
陆景明忽然松了抓着她的手,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