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时,一个身影疾行奔来,一跃而起落到她身后的马背上。
“莫怕。”在她耳边沉稳出声。
张姝浑身僵住,然后就软软的靠到身后宽阔温暖的胸膛上。
同时,一双修长的手从她腰间横插过来,握住她的手和缰绳,试图牵引狂奔的马匹。
他又重复了一遍:“莫怕。”
她从鼻腔里娇哼出声,由着他一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从还在疾驰的马背上腾空一跃,翻身从马上滚下来。
就在他们从马上落下的刹那,惨叫嘶鸣的马又往前冲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前蹄跪地,轰然倒了下去,口中不断哀号。
大惊失色的众人,看台上的彩色帷幔,绿茵马场,还有从看台入口被围簇着走向太后的明黄色人影和吴皇后……在张姝眼前飞速旋转,直到和一直稳稳托住她的矫健身躯一起摔到地上,她依然在他怀中,安然无恙。
着地的最后瞬间,落入她眼帘的是杨敏之紧蹙的双眉。定睛落到她脸上的第一眼,他眼中的冷峻转为淡淡的笑意。
“张娘子,看来在下赶来的很是时候。”他的低语声从胸口震动。刚伸出手,僵在空中,悻悻的笑了笑。
张姝趴在他胸前,身子还在颤抖。其实从邱玉瓷的鞠杖甩过来,到杨敏之跃上马救下她,不过电光火石的几息。
变故来得太快。夫人们手中握着帕子攥紧又松开,大家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从看台上站起来的吴倩儿也坐了下去。
女娘们下马呼啦啦围上来,栅栏边的侍卫跑进马场。一脸关切的吴宣林紧跟其后,默默把张姝慌乱间扔下的鞠杖捡起来。其实他就比杨敏之慢了半步。
张姝被女孩儿们扶起来,接过吴宣林递过来的鞠杖,苍白着小脸福身向他道谢。
她没有谢杨敏之。只有她喜欢的人,才无需如此客气。吴宣林嘴角扯起一缕自嘲的笑。
“张娘子,你没事吧?我手上出了好多汗,一不小心就让球杖滑了出去。”邱玉瓷也走过来,歉疚不已。
张姝沉默的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悄然背到身后。
杨敏之从地上坐起,看着女娘们扎堆的身影,眼底掠过一抹沉色。她和其他女娘们一样,手和腕都缠了帛布索带,为了防止拉伤手腕,也免得球杖从手中滑脱。
那个发髻作妇人打扮的女子是故意的。姝姝也知道。
“邱嫔娘娘,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呢,这一局还未结束。”张姝突然微笑说道。
杨敏之从地上起来,站到张姝身后。原来,这个心思恶毒的女子就是李荃所说的万岁在行宫新纳的嫔妃邱氏,那首柳思荀代笔的诗也是为她所作。是谁授意堂堂翰林学士为其捉刀?是承恩公府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杨敏之从受惊的马上救下张姝的那一会儿,皇帝和吴皇后在看台现身。台上的众人跪拜行礼,山呼万岁。帝后二人走到太后身前,向太后行礼问安,落座。
邱玉瓷频频看向木台,有些神不守舍,朝她挤出笑容:“我看娘子也受了不少惊吓,今日击毬就到这里吧。”
高台上,皇帝正在跟太后赔罪,笑道:“朕欠母后的人,给您带来了。”
张姝顺着邱玉瓷的目光,瞟了一眼看台,道:“妾的姑姑张贵妃,在宫中击毬从未有过败绩,就连万岁都要让她三分。邱嫔娘娘,您怕输给妾吗?”
明眸中黑白分明,闪烁着天真和狡黠的光芒。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杨敏之盯着她脑后飘舞的红色额带,松怔发笑。小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邱玉瓷肩头松懈下来,回之以微笑:“既然张娘子执意分出胜负,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原来这个不谙世事的娇女娘和吴倩儿一样,把她当成了敌人。越是这般毫无心机,倒是越便于被她所用。
李荃从看台走下来,对杨敏之和吴宣林说,万岁令两位郎君为两队助阵。吴宣林直接从侍卫手中接过蓝色额带系在头顶上。
杨敏之瞥了他一眼,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红绸带,和张姝走到栅栏边去牵新的马,淡淡含笑:“张娘子想要怎么赢?”
张姝没有回答,口中做出“平局”的口型,见他难得露出不解的表情,莞尔嫣然:“我是执事,大人得听我的!”
杨敏之和吴宣林又从儿郎中各挑了几个击毬的好手上场。
看台上的夫人们都纷纷随吴太后押上彩头。
“这样才算有个趣儿。”太后笑眯眯的跟皇帝说,催他也拿出点什么。
吴皇后从发髻上抽出一支步摇,叫宫人放到红队的盘中。
“皇后就当替朕随个份子。”皇帝对吴皇后道。
“万岁还是个人出个人的吧,臣妾也没那么多好东西。”吴皇后不理他。
太后眉头微皱,道:“也罢,哀家倒是有件喜事,就作个彩头送给皇上”
“哦?朕也有件喜事,一会儿说与母后听。”皇帝靠到椅背,内侍将茶送至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