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垂眼。
掌心捏了一颗稍小的珍珠,是小鱼最初衔在口中的那一颗。
司镜借着朦胧月光打量片刻。
珍珠某些地方有细小瑕疵,并不圆润,入手微凉,却让人轻易回忆起小鱼撞进手心时的触感。
她足尖点剑,默然御剑返回居处。
后山禁制处偏远,得要一阵子才能抵达,况且路途复杂难辨,先前她便在这里迷过路。
月色无言攀上松枝,枝头寒鸦蜷足,方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如今已然入夜。
薄雾萦绕间,佩剑忽声停滞。
司镜轻抿唇,环顾四周。蔓草丛生,景致陌生。
此处……是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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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素半夜自寝处偷溜出。
她自幼眠浅,睡前又吃得太多,便想着索性不睡了,拎剑到空无一人的广场上。
本意是想倚靠在学殿门前,边吃酒边赏月,兴致来了再练练剑,等半月后的门内考核技惊四座的。
这还不卷死你们!
沈素素捧着自后厨翻出来的梨花白,喝得满足咂嘴,脸飘上红云,不知想起什么,呼呼傻笑起来。
殿前飞檐上落了一只青灰色的鸽雀,漆黑尖喙叼着几根澄黄色的东西。
她细啄慢咽地吃完脆土豆,湿润圆眼在夜中眨巴几下,忽然聒噪开口:“小崽子不睡觉……啊?这个年纪你怎么能睡不着的……”
沈素素揉了揉耳朵,凭醉意摸索到一颗小石子,扬手朝房檐角扔去,“别吵,阿青。”
绒球似的鸽雀扑腾几下翅膀,躲开攻势,“郁绿峰进了妖物啦,被大师姐瞧见啦……可怖可怖,六条莫做,你不怕么?”
“你不就是妖物么?”沈素素咬了一下唇,“虽说是师尊养的。”
没人知道,西州剑修世家沈家的独女,表面豪爽潇洒,实则怕鬼至极。
青灰鸽雀挺起胸脯,“就快化形了、就快化形了!咴咴~”
沈素素绝望抱头,“不要再和那只与你同笼的鹦鹉到处乱学了啊。”
她可不想某日在阿青那张鸟嘴里听见大师姐的嗓音。
说话间,她酒醒了一点,但没完全醒。
弥蒙间睁眼,朝房顶一看,鸽雀竟杳无踪迹。取而代之,一把平平无奇的佩剑就悬在头顶。
剑上空无一人,唯有深夜凉风拂面。
沈素素瑟缩了一下肩膀,忽然察觉到有人静立在自己侧后方,墨色发丝遮住侧颊,周身半点气息也无,像极话本子里含冤坠井的鬼魅。
是阿青言出法随化形了?还是那条扑腾乱跳的小鱼被大师姐祭剑了?
“阿青?”她不敢回头,尝试呼唤。
手腕忽然被一把攫住,像被湿冷的妖物舔舐。
沈素素如遭雷击,惨叫一声,软趴趴倒下。
司镜将少女好生揽在怀里,绒长睫羽低垂,偏了偏头,静听她呼吸。
几息过后,才松开沈素素的腕,“原是酒醉。”
阿青从房顶探出头,“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哇。”
司镜瞥她一眼,“不要用师尊的声音。”
她无言收了剑,稀薄月色下面庞冷清,孑然独立,墨玉眸子环顾身旁。
半晌后才抬头,问:“阿青。”
“你知晓……我的寝处在哪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