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坷扯了扯唇,将轿帘放下。
忽然听见苏云漪叹了口气,他扬眉看她:“叹什么气?”
苏云漪:“这白大人看着是个端方君子,没成想是个废物。”
赵无坷:“……”
“穆先生今夜其实是在托孤,”苏云漪揪着手里的帕子说道:“他放不下穆娘子,只能将她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偏偏她那正牌夫君靠不住,便只有你了。”
赵无坷摇头:“并不全是因此。”
他顿了顿,“你知道今夜我为何会带你来穆府吗?”
苏云漪思忖片刻后道:“因为密道通向穆府?你总不能是因为怀疑穆先生吧?”
她将目光投在赵无坷手中的木匣子上,问道:“还是……你早就料到了穆先生会将这只匣子交给你,”
赵无坷摇头,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匣子道:“我不知道,我来,只是因为我得知此案同白玉廷有关,我虽打定了主意要对付白玉沓樰獨家諍裡廷,可他到底是……”他顿了顿道:“他是穆娘子的夫君,穆先生的学生,如今也只有他陪在身边。”
其实来之前他心里有些忐忑,他怕穆钦明不知道白玉廷的所做所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将此事告知穆钦明。
白玉廷三岁失怙,穆钦明自幼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他们相识的时日远比他早。
他也怕,穆钦明不能接受,亦或是不愿相信。
可他告知自己,什么都别顾虑。
那一瞬间,赵无坷顿时明白了,穆钦明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也放心让烛生今夜留在梁都府衙?”苏云漪蹙眉,“他不会趁机对烛生灭口,让人死无对证吗?”
“元七,去梁……”她还没说完,就被赵无坷拉了一把。
他摇了摇头道:“你放心,白玉廷这么做,不是为了陷害烛生,他另有目的。只要他达不到这个目的,便不会伤害烛生。若我们贸然过去,反而会将他置于险地。”
“他有什么目的?”苏云漪下意识问道。
赵无坷垂眸,烛生早上被带到梁都府衙之后,白玉廷告诉他,谢照青还活着,他便有所猜测了,白玉廷必定是想利用烛生将自己引出来。
早在谢府密道中,他便自己猜到了,是有人通过密道将少女失踪的案子扣到烛生头上的。
“算了,我对此事也没什么兴趣。”苏云漪又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快些回去吧。”
赵无坷点头,他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匣子,忽然瞥见匣子背面刻着的乌龟图案,心头一颤,连忙对马车外的元七说道:“掉头,再去一趟穆府。”
青年额角青筋凸起,苏云漪看到他手中紧攥着的钥匙,而匣子里头是各式各样的玩意,看起来都是几岁稚童所玩的。
马车停到穆府外,赵无坷跳下马车就往穆府跑去,门房想拦他却没拦住。
“世子妃,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个时辰,我家老爷应当是歇下了。”
苏云漪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叨扰了。”
说罢也不再多说,追上赵无坷便同他一起往穆钦明的院子中去了。
夜色浓重,霜白月色隐隐透出丝血色,映照在地上。
院中血腥味浓重,已经盖过了中药味。
“这……”
门房也意识到了不对,脸色微变。
赵无坷连忙就闯了进去,外间的桌案上还有两块荷花酥,靠近屏风时,就见到从屏风后有鲜血流过来。
不用想,三人的鞋底也沾上了鲜血。
赵无坷还想继续往里走,腿上不禁发软,苏云漪连忙就握住了他的手,抬眼就见到屏风后那只挺拔的身影。
不等她反应过来,赵无坷便已经冲到了屏风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穆钦明的身边,将人扶到了床榻上,又冲着门房吼道:“还不快去叫太医,张太医呢?”
苏云漪走进来,一眼望见了地上的张太医,她抿了抿唇,看一眼床榻上的穆钦明,他面色发白,胸口处已经不再流血。
他浑身的血早已经流干了,他已经死了。
可苏云漪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