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耗尽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将人网上托举起来,水草顺着他的脚踝缠绕而上,尖锐的叶片割开皮肤,血丝在浑浊的水中晕染开来。
水面上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陈让眯着眼看着燕云渡的身影被自己推向那片光亮。
唇边的气泡流出,像是他倒数的生命。
他忽然想起他们在一次暖阳的午后,牵着手在湖边散步,燕云渡指着湖面的阳光,笑着对他说:“你看,这像不像碎碎的金子?”
真好啊——
陈让想,现在这片碎金般的阳光里,终于有了他的阿渡。
他的阿渡没有和他一样,落在这片漆黑腥臭的水域里面。
肺部的灼烧感似乎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记忆细碎,面前浮现出了一段破碎的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火光吞噬着整间屋子,他站在火屋子里面,将被虐待伤痕累累的长发小女孩推了出去,他握着小女孩的手说:“他们都叫我陈家老三,可我有名字的,我叫陈让。”
“有我在,你放,放心。”
陈让指了指黑漆漆的山,“去那边跑,那边可以跑出去。”
然后,他转身奔入了被火海吞噬的屋子中。
再也不见了身影。
……这是谁的记忆?
为什么……我这么想哭呢?
湖水的压力让陈让的耳膜嗡嗡作响,恍惚间母亲唱的摇篮曲似乎响彻了起来,他的身体缓缓下沉,漆黑的湖底宛若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将陈让牢牢捆住其中。
陈让的四肢越来越沉,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
他张开手掌,对着那亮着的光面,看着燕云渡破水而出的身影溅起巨大的水花,救援人员的惊呼声从遥远的水面传来。
水草残忍地拖着他下沉,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只是这次,换他把燕云渡推向安全的地方。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陈让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模糊地想,这样也好。
至少他的阿渡会活在阳光下了,会有人替他擦干那个人的头发,会有人记得给他泡蜂蜜水暖胃,会有人爱他。
头顶的光亮渐渐缩小,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像暴雨夜里那盏最终没有撞上他们的车灯。
只是这回没有人再把他抱入怀中,他还是一个人面对着满地的漆黑。
——也好。
或许解放。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只是……
只是啊——
还没有多了解燕云渡。
第34章
“你到时候就拿着刀去划那个人的脸。”
石墩子坐在审讯室的前面,他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弧度弯曲着,上面鲜血汩汩流淌着,在蓝色的地板上汇聚成了小小的血坑,小孩小声呜咽着,祈求似的看着门外的警察。
“那个人给我了很多很多的钱,他说事成之后再给我另一半的钱。”石墩子回忆道。
他性子顽劣,父亲因为强。奸罪进了监狱,母亲做餐馆服务员,拉扯他,他自小没人管,前面才从少管所放了出来,小小年纪就染上了不良的习惯,正愁没有钱去买du品的时候,这时候有人上来找他。
“石墩子是吧。”那人遮掩的很严格,连一根汗毛都看不清,但声音却听的分外年轻。
石墩子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就被她丈夫染上了毒。品,因此石墩子出生后,身体有一定的畸形,也染上了毒瘾,小小年纪,脸颊已经凹陷了进去,眼神浑浊,皮肤蜡黄,看着面前的人。
他是在一间昏暗的巷子碰到这个男人的,恰好他们正处于监控的盲区。
“他,先是给了一包K。粉。”石墩子眼神灰暗,有些失神:“那个味道,太让我上瘾了。”
“他让我去刺伤一个人,把他推到湖里,最好能让他死在那里。”石墩子眼神流露向往,他脑子全都。是那个K。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