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兰殊扶额,“准确说,应该是我心急。”
“哦?”
“我本来就是要去幽州的,不过你哥看起来并不想放我走。情急之下,聂松联系了我,我才出此下策,给了你机会。”温兰殊笑眯眯看着萧锷,看得对方浑身不自在。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在身边?明知道我想杀你。”
“还不是你太会玩弄人心了?萧锷,你让我很意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内敛识大体的弟弟,没想到你比英时还要乖戾,因为我的到来感受到危机,马上采取行动,让河东军人心浮动,我成为罪魁祸首,然后我一死,也不会有人太在意,你的地位也能稳稳不坠……萧锷,你应该很讨厌你哥和我商讨事情自己却插不上嘴吧?”
“你这人还真是口蜜腹剑。”萧锷反唇相讥,“你不是对你们之间的情谊很有信心?既然有信心,就别带我啊,怎么,你引以为傲的情,还是让你患得患失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温兰殊望着窗外,脑后有几绺头发垂落胸前,乌亮柔顺,“我就算再有信心,也怕你越描越黑,彻底把我分裂出去啊。”
萧锷拊掌,“晋王还真是通情达理知人心,什么时候也教教我?这样我就能做得不露痕迹了。”
“等什么时候我捅你一刀,你能不计前嫌,任我予取予求,我就教你。”温兰殊眸光一转,看得萧锷不自觉移开目光。
“你点我呢?”
“聪明,孺子可教。”
萧锷:“……”
还真把自己当老师了?!
“不过我挺好奇你哥以前在族里是什么样的。我之前问过,他很少提起,昨晚也是,我怎么问都不开口说。他是很讨厌别人哭?”
温兰殊很好地隐去了这番话发生的具体情况:他问萧遥,是不是在族里也这么对弟弟,萧遥说弟弟们哭起来很吵很烦,有时候来自己面前犯贱就会如此,末了不知道为何,突然提了一嘴,“你哭起来很可爱,跟他们不一样”。
温兰殊无奈苦笑,哪怕解释很多遍那是药效也无济于事,萧遥还说浑话,说他那个时候哭起来更诱人。
这会儿他摇摇头,把这些都从脑海里甩去,听萧锷讲话。
萧锷打了个哈欠,“是啊。他是私生子,有人嘲笑他,他当场就打回去。伯父看他聪明,学东西快,比几个兄弟都优秀,有时候会偏向他。我也这么觉得,我们族里,若他是虎,那么剩下的就都是猪和狗。”
温兰殊:“……”
“那你算什么?”温兰殊清咳了下。
“这哪有自己评自己的?”萧锷纳罕道,“我小时候也经常找他学东西,他说我背书慢,兵法学太死,经常骂我,我哭了之后,伯父让他收敛,他不听,说‘让他哭,没用的东西’。他还说,如果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以后入仕为官有我好受的。”
萧锷眼中的萧遥就是如此,事实上很多人眼里的萧遥都是这样。紧接着,萧锷又说,这位兄长不苟言笑,争强好胜,长大后内敛不语,谁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势造英雄,如果不是天下大乱,很可能萧遥就这么寂寂无闻下去。
英雄是否会感激时势?还是会在无尽的争斗和颠沛流离里,憧憬着太平盛世?乱世最摧折人,不论如何,温兰殊都希望这一切尽快过去。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但他相信,这片土地会有鲜花盛开。
第152章贤色
韦训抱着书来到高君遂府邸。自从桓兴业回朝,舅甥二人在朝中风头正盛,威逼帝室,韦训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来自己家,乖乖摆出尊师重道的姿态。
但他多少有点怕高君遂。
对于天才而言,兼容笨蛋是痛苦的。高君遂和温秀川不一样,不会不厌其烦地教导、重复,每次韦训问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他甚至会无意中流露出一种鄙夷。
韦训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因此韦训更难受了。
于是在今日韦训提了些糕点,想让高君遂能解颐一笑,知道这个学生态度至少还挺好,也是想着要变更好的。可等他敲门后穿堂入院来到高君遂的书房,看到老师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时候,那脚步自然而然就放慢了。
现在该说什么?说话会不会让老师生气?
韦训驻足许久,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高君遂抬起头,可能处理事务熬了个通宵,所以眼下有些乌青。
眼看老师正看着自己,韦训双手捧上金银平脱食盒,“老师,这是给你的!”
出乎韦训的意料,老师并没有说他什么,使了个眼色,让韦训放到一边了。
万幸这一关算是过了。
韦训想张口问问题,高君遂抢先一步,“你知道最近京师的传言么。”
什么?什么传言?!韦训汗流浃背了,又不敢真的露怯,“这……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