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有今日是应得的,他的功劳和势力,不称帝都说不过去,一切条件足够,萧遥顺理成章就是皇帝。改国号,改吏治,大刀阔斧之下,疮痍满目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人们渐渐从战争的阴影里走出。
已经很好了。
红线不敢问他为什么走……其实,温兰殊也说不明白。他理智上完全理解萧遥称帝的举动,可是感情上总是接受不了——如果还待在萧遥身边,那么萧遥和李昇有区别吗?他还是遭人非议的禁脔,还是要在皇权之下寻求喘息之机。如果纯粹是君臣还好,坐班完了回小院就是解脱,要是不纯粹呢,那可真是……
温兰殊打心眼里觉得君臣还是简单些好,而且他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也算是功德圆满。人家都讲究功成身退,他这么做也没错吧?
远处蹦蹦跳跳跑来几个小孩,最大的那个站在前头,虎虎生风,“今儿我给你们讲大破贺兰庆云的那一节……”
“哥你跟我们讲谁最厉害吧!”
“是啊是啊,谁最厉害!”
“宇文九?”
几个小孩扭头,“他打仗不厉害的,晋王也不厉害!”
温兰殊睁开了眼,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小孩。
“我说一个,权娘子,这个没异议吧?”为首的小孩为了平息终日异议说道。
“她是巾帼英雄,可厉害啦!”
于是在一阵叽里呱啦的讨论里,小孩们给国朝将领拍了个顺序,第一是权随珠,第二是卢英时,一个巾帼英雄,另一个天纵英才,本身就是传奇故事的一笔。至于温兰殊和萧遥,被排在了很靠后的位置。
温兰殊靠着亭柱,哭笑不得。
“你们说,谁最差来着?”忽然响起一个男声。
“宇文九啊!他虽然很聪明,可是打仗最差了呀,难道不是吗?”大孩子没多想,回过头去,一看来人魁梧身姿,吓得跳了起来。
“他最差?”萧遥有些为难,“为什么他当皇帝啊?”
“他就是最差,可是我不知道呀,为什么他能当皇帝呢?”大孩子发现自己问出一个惊世骇俗又没法解释的问题。
温兰殊睁大了眼,眼看萧遥忽悠着这些小孩满腹狐疑往远处去了,就踏着小道朝温兰殊走来。
“你……你怎么会……”
时隔五年,萧遥比之前更沉稳了,衣服依旧是最常穿的玄黑色圆领袍,微蜷的鬓发狂野地在脑后散开。
“怎么,不欢迎我?”萧遥坐在一边,枕着温兰殊的肩膀,“有点累,不过也值得,能看见你。”
“你现在……”温兰殊不敢相信,“你怎么可能会来蜀中,还没随从仪仗?”
萧遥惊讶于温兰殊对自己的陌生,不过想想也对,毕竟五年过去了。他揽着温兰殊的腰,“亲一口就告诉你。”
温兰殊半信半疑,低头朝萧遥的唇轻轻一吻。
“最高处去过了,也就那样。没你,晚上都睡不踏实。”萧遥一头扎进温兰殊胸膛里,温兰殊没法子,只能轻轻抱着他,“‘宇文铄’的任务完成了,你的‘萧遥’回来了。”
温兰殊眼眶含泪,“你都知道。”
“嗯。”萧遥声音很轻,“就是没法用玉玺砸核桃了。我砸过一次,把宫人吓个半死,磕掉了一小角,不细看看不出来……我现在没家,你能收留我吗?”
“好啊。”温兰殊又哭又笑的。
“舟车劳顿,我想吃青团,你再给我洗个澡吧。”萧遥得陇望蜀起来。
“行,都依你。”
明堂至高处,无边风月亦无君。
华胥一梦短,此间江山此处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