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服饰,比当年萧贵妃的都还要精致奢华。
阿离却连眼神也欠奉,只瞧着内廷署的内侍监:“黄内监,这是何意?”
黄内监赔着笑,隔着屏风看不见郡主的神色:“回郡主,这些都是陛下命奴才赶制了送来的,您瞧瞧,若有看得过眼的便留下。”
兰心看了一眼阿离的脸色,上前开口道:“内监大人,这些都是皇后可用的服饰,您怕不是送错了地方吧?”
黄内监一挑眉,啧声道:“姑娘这是说笑了,奴才在内廷署几十年了,怎么会连哪些东西该送往哪一宫都弄不清楚呢?这些啊,确确实实都是送至隐月阁的。”
殿内安静一瞬,黄内监不免有些汗流浃背,主子不叫起,他也不敢再多话。
好在,这时外头宫人唱和:“陛下驾到!”
不过几息,殿门被推开,一身明黄龙袍的谢璟川走了进来,见内廷署的人也在此,便道:“阿离瞧瞧,这些东西可有喜欢的?”
阿离面无表情:“这些东西不是阿离该用的,辜负陛下一片心意了。”
嘴上说着请罪,身子却一动不动,连起身行礼也没有。
谢璟川也不生气,掀袍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
黄内监用余光瞧着,只觉自己又一次低估了郡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心中战战。
兰心和明霜弓着身子退下,黄内监见状,也领着人轻手轻脚地退下,将殿内留给陛下和郡主。
谢璟川不紧不慢地饮了半口茶,抬眼看向冷淡的阿离:“十日后是钦天监算出来的黄道吉日,万事皆宜,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都会在那一日举行。”
他刚刚登基,身上那股属于帝王的气场愈发浓重,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周身便不怒自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绣坊已经按照你的身量在赶制大婚的婚服,你自己闲时也瞧瞧,皇后常服虽有固定的规制,但还得是你穿着喜欢才好。”
阿离终于肯将目光移到他脸上,冷声道:“我何时答应过要嫁给你了?”
她身上只随意披着一件素白的中衣,长发未绾,逶迤散落,眼瞳泛着幽冷的光,没有半分鲜活气。
见她这般,谢璟川眼底深处涌动着极为复杂的神色,再开口,声音已然平稳:“嫁给我不好吗?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帝后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是他对爱和死亡最执着的注解。
阿离眼中是明晃晃的厌恶和抗拒,她缓缓摇头:“你以为,我是一个你安排好一切,只需要乖乖听话的木偶吗?”
“就算我现在死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她一字一顿,怨恨地盯着谢璟川的双眼。
谢璟川猛地攥住她细瘦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禁锢住,咬着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手腕痛得快要断掉,阿离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却死死咬住唇,不肯在他面前服软。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眼里却没有半分情意。
谢璟川盯着她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眸子,语气低沉而危险:“成为一国之后,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也没人胆敢置喙,这不是你自小的心愿吗?怎么现在忘了?”
阿离用力想要挣脱他,谢璟川箍在她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两人的身躯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她仰头逼视他,话语如同淬着剧毒:“外头那些大臣,知道是我是什么吗?知道他们的陛下要娶什么为后吗?”
“你的那些肱骨栋梁、忠臣良将们,知道你在这座暗无天日的锁妖阁里,藏了个什么东西吗?!”
阿离的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自嘲和对他的讥讽。
谢璟川眼底的暗流骤然汹涌,攥住她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隐忍着滔天的怒意。
阿离忽然感到一种近乎病态的快意,她突兀地笑了笑:“你猜……如果晋国的臣民知道,他们的陛下要娶的是一个妖物……”
“他们是会高呼万岁圣明,还是会觉得这江山社稷……即将断送在一个被妖孽蛊惑的昏君手中?”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不住地颤抖,几乎有些嘶哑着低吼了出来。
谢璟川猛地扣住她的后腰,将她更彻底地按向自己,气息灼热而偏执:“他们不需要知道。”
他没有被激怒退后,反而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是朕的选择。”
“朕的旨意,便是他们的天意。”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手上用力迫使她仰起头,滚烫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你只能是朕的皇后,至于以前是什么……那不重要,以后,你只能是朕的妻,朕的国母。”
谢璟川摩挲着她的下颌,力道带着一种惩罚性的意味,眼神却贪婪地描绘着她因愤怒而格外鲜活的眉眼。
“若有人胆敢对此有半分异议,或敢探究你的过往……”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那便是窥测天机,忤逆犯上,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