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织就的雨帘洗过天地,园中错落种着的矮树上,叶羽如同深色的翡翠,半点灰尘不沾,一片浓翡间藏着一朵朵雪白的花,拳头大小,开得肆无忌惮,明明是素色的花,大片大片拢在一起,生出了艳色,在雨中被打得轻轻颤抖。
佣人回答:“是山茶花。”
汪稚其实认出来是什么花了,只是随意找个话题,得到答案后,他便走了过去,身后佣人有些紧张:“这是先生种的花,一向不许人碰的。”
谁?
汪稚没听清,笑笑没有搭话,在离花树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住,而后抬起手来,却没有去摘梢头近在咫尺的花,反倒是掌心朝上,静静地等着。
风吹过来,树影落在浅浅的积水里荡开涟漪,一朵花被风吹着脱开了树枝,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汪稚的掌心里。
灰色的雨幕里似是破开了一道光,他露在外面的半寸手腕上,肌肤白得不带一点瑕疵,唯有掌心和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色。
因为接花,他的衬衫被雨打湿,贴在身上,显出高挑的身形,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整个人却没有一点狼狈,简直比掌心里的花还要更干净漂亮。
汪稚这才转过头去,对着佣人笑了笑:“走吧。”
佣人呆呆看他,似乎被他给吓到了。
自己只是捡朵花而已,有这么出格吗?
汪稚有些疑惑,却又隐隐感觉似乎有人在看他,只是他四下打量后,却没看到什么人。
大概是有点神经敏感了。
汪稚收了笑,示意佣人继续带路。
郜家很大,走了半天终于到了花厅。
门口,汪稚停下,对着一边的玻璃门照了照,刻意地将刘海拨弄得稍显凌乱,这才走了进去。
花厅内,郜风鸣正坐在那里。
他长得一表人才,有一张英俊的面孔,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书香气,明明是一切都唾手可得的大少,眉目中却总含着一缕郁色。
因为汪稚姗姗来迟,郜风鸣的脸色不大好,汪稚像是没看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将虚虚拢着的手递到郜风鸣面前。
汪稚的手指修长纤细,肌肤雪白,似是柔软的玉石,尾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素戒,看起来干净至极。
郜风鸣视线莫名被吸引,凝在白得透明的指尖上,低声问:“什么?”
汪稚对着他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睛弯起来,张开手指,露出掌心的山茶花。
山茶花剔透娇嫩,在他雪白的掌心里,似是一团柔软的火焰,他的笑也像是火焰,浓密的睫毛,狭长微挑的眼尾,挺直秀丽的鼻梁,被雨水打湿贴在面颊上漆黑的发丝,都融成了令人心动的模样。
郜风鸣看着他天真明媚的笑容有些走神,脸色也温和下去:“哪弄来的?”
汪稚这才开口:“来的时候,我看它被风吹了要落,就守在树下接到了。”
郜风鸣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很温柔:“淋感冒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凉拌。
就知道说废话。
要不是郜风鸣就喜欢这种悲春伤秋的文艺小白花范,打死汪稚,也不可能发神经冒着雨捡一朵花回来。
汪稚在心里翻个白眼,对着郜风鸣笑得却越发驯顺乖巧:“我只是不忍心。哥哥,送你。”
郜风鸣很吃这一套,真的接过了花,还和汪稚十指相扣。
在一起这么久,汪稚还是不习惯和他有肢体接触,被他拉着手,简直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
但赚钱哪有不受罪的?
所以汪稚不但反手和郜风鸣紧紧握住手指,还忍着不爽,拿指尖轻轻地勾了勾郜风鸣的掌心。
这是很亲昵的举动,但是并不出格,放在一对考虑订婚的小情侣身上刚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