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曈凝神仔细揣摩着整幅画,她记得当时修补好这幅画后,整个画面内容丢失的部?分还有很多,是她通过?接笔的方?式补全的。
但她当时到底没看到过?原画,也不是原画者,靠着揣摩和想?象补出来的东西,虽然在技法上,能让人看不出来填补的痕迹,但是到底不可能超越原作。
现在看看还没被虫蛀的部?分,她也不得不承认,后补出来的东西,的确不如原本的浑然天成?。
“可还有法子补救?”阿乔的眉头挤成?了八字。
姜曈伸手捏她的脸,笑道:“那会儿快死了,也没见你皱一下眉头,眼下几个虫洞把?你愁成?这样。”
阿乔给?她捏得一愣。
如今的阿乔虽然不是多年后,那个叱咤风云的乔老大,但是常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也给?她锻造了一身冷厉的气质。
平日里不管是她那些兄弟,还是对手、雇主,都没人敢冒犯她。姜曈是第一个敢跟她这么闹的,奇怪的是,她居然半点不反感,反而颇觉新鲜。
她看向姜曈,见她笑得灿烂,忽然就觉得,姜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之前的姜曈沉稳老练,整个人绷得很紧,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就好像笼罩在一片阴云下。
现在大概就是云销雨霁了,她笑着,站在阳光里,站在彩霞中,看起来很放松,很惬意。
阿乔陡然生出几分羡慕来,但很快便?压下了这一丝情绪,自嘲道:“你可别取笑我了,死我是不怕的,但这幅画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了,可不能有事。”
姜曈心中忽一动。
阿乔,不知姓,不知名。只有一个代号。
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身世呢?
这些日子,除开帮自己查事情,她又在做什?么呢?又重操旧业了吗?
前世阿乔便?是因为这一场变故,痛定?思?痛,认识到势单力薄的弊端,才开始积攒自己的势力。
她现在虽然没有背井离乡,但未必不会再走上当年的老路。
再一想?之前阿乔帮她查事情,那些前世她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秘辛,阿乔却好像轻轻松松就查出了端倪,更显出阿乔的能耐来。
要做到这一点,她必是在市井江湖当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
这么说来,此生至此,阿乔竟已泥足深陷?
姜曈一念及此,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
“这画……可是没救了?”见姜曈对着画凝神半天,表情越来越严肃,阿乔的心也往下坠着。
姜曈回神,冲她笑了笑:“能,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幅画要是有事,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跟我娘交代了。”
……还是那样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姜曈大是不悦:“画毁了,你娘未必会生气,你若是有事,你娘怕才会伤心。”
姜曈见已经?开了头,索性?就把?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阿乔,我虽然不知道你都在忙什?么,可我见你上次受伤,也知道你所行充满危险。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老话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既然改头换面,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何苦回到从前的老路呢?”
见姜曈语气诚恳,字字句句都是为自己考虑,阿乔一颗心里酸酸胀胀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苦笑了一下,道:
“不是我不想?过?安稳日子,实在是……你不知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我生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从来没敢奢望过?能正大光明地活着。这上面,我怕连苏公子都不如。”
“这话怎么说?”姜曈还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的身世,不禁奇道。
阿乔却已经?不肯再提,她摆摆手:“嗐,没事,你当我是在瞎说。”
她指指案上的残画:“这幅画我就托付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