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抱着那叠衣服嘚嘚地往屋里走,把莫名其妙的宋六娘留在身后,气得她一个劲跺脚。
都把她聊八卦的瘾给勾上来了,哪有书说一半听书的人跑了的,这不拆她的台子吗!?还有这小子说的话,让她别再拿李桥的事到处说,搞得她宋六娘好像什么卑鄙小人一样!
宋六娘急得大喊:“我拿她的事说给别人听,人家也得爱听啊!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我好不容易逮个没听过的能讲讲,有你这么扫兴的吗!?”
温娇娇刚要回头同她分辩,院门突然被推开,两人齐刷刷回头,和拿着长镰刀站在门口的李桥面面相觑,空气顿时凝固。
“哈哈,李桥你回来啦!那我走了!”宋六娘抓着那把没嗑完的瓜子,脚底抹油一溜烟从李桥身边钻出去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娇娇的错觉,好像刚刚在宋六娘的眼神撞上李桥的目光后,他竟在向来百无禁忌的宋六娘脸上,看到了一瞬间的恐惧。
那眼神不像是看到了偶然回家的邻居,倒像是见了鬼。
温娇娇突然就有些好奇,宋六娘那后半边没讲完的故事,洞房花烛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什么呆?”李桥走到他面前问道。
她身上有阳光晒过的泥土味,温娇娇忍不住再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因为刚下地回来,她头发都有些乱了,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落在脸颊边,稍微靠近些似乎都能感受到她身上蒸腾出的热气。
再往下看,袖子挽至小臂处,因为一只手还提着镰刀,隐约可见微微隆起的青筋自手背蜿蜒至腕处,薄皮之下的力量感呼之欲出,那把笨重生锈的镰刀在她手里显得轻巧趁手,可以想象收割时的干脆利落。
这样一个人,温娇娇不会也不敢把她同一个被卖到山村的可怜女人联想起来。
温娇娇赶紧回过神来,转了转细腰示意李桥看他怀里抱着的衣服,“我、我刚刚把咱们昨天湿掉的衣服收起来了。”
李桥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还傻站在这做什么,收进去吧。”
回了屋关了门,白日里虽不必点灯,但窗门紧闭后还是有些昏暗。李桥正擦拭着那把割草的镰刀,上面混着干结的草汁泥巴。
没有人说话,屋里只有棉布摩擦过锋利刀刃的声音。
李桥坐在凳子上擦着,也没抬眼,开口似是随意问道:
“宋六娘同你说了什么?”
温娇娇有点心虚,装作很忙的样子把那两件收进来的衣服拆了叠叠了拆,含含糊糊半天憋出来一句:“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些村子里的八卦。”
李桥笑了笑,语气里却没什么笑意,“你真的挺不会撒谎的。”
她站起身来看着温娇娇,手里还提着那把镰刀。
“她跟你说到哪了?洞房花烛夜是吧?”
温娇娇吓得叠衣服的手一抖,刚刚叠好的衣服滑到了地上,他现在根本不敢看李桥的眼睛。
“怎么,不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吗?”
温娇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看上去很轻松的笑容,小声带着安抚意味地对李桥说:
“李桥,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的,我没有很想知道,真的。”
说不想知道是撒谎,他太想知道了,但也太害怕了。虽然他现在还完全猜不到故事的结尾,可看李桥这个样子,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起码不是他一开始想的那样简单。
李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显现出兽类猎食前的光亮,仿佛能洞悉一切,温娇娇的谎言无所遁形。
“没关系啊,我可以讲给你听。”
李桥提着擦拭干净的镰刀缓步向前,仿佛再现出了那一日的场景,边走边说:
“没有什么洞房花烛夜,我把那个老鳏夫砍死了,就这么简单。”
她把镰刀安安稳稳地竖在了墙边,又十分温和地走到温娇娇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兔子一样因为惊慌失措而发红的眼睛,安抚着抓住他发凉的指尖。
“我都跟你说过了啊,我不是好人。”
“不过现在既然你我已经成亲了,我会对你很好的。”
她歪头笑着继续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