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说这话时眉眼含笑,可崔令胭猜测她心中并不舒坦。毕竟陆秉之不亲自过来,也是没给岑氏这个继母脸面。
若是寻常人家的嫡子,哪怕心中不待见继母,也会带着新妇过来亲自请个安的。
不管怎么说,面儿上的孝道要足了,免得旁人议论,背上个不孝不敬继母的名声。
可偏偏陆秉之是淑宁长公主之子,身份尊贵,又有太后和皇帝看重,旁人这般会被议论指责,他这般行事反倒叫人无可指摘甚至觉着理所当然了。
反而是陆秉之太过敬着岑氏这个继母,外人会觉着有些落了身份,宫里头太后娘娘心中也会不快的。
心中这般想着,崔令胭却是莞尔一笑,解释道:“昨日观言回禀了世子一些事情,似乎是关于宫中的,世子也没和媳妇细说,只是今早用过早膳就去了松雪堂。”
岑氏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来,有心想打听,可也知道崔令胭才嫁进来,陆秉之哪怕给她几分体面也不会将一些要紧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她
。
她含笑点了点头:“宫里头的事情要紧,咱们帮不了世子,总不能给世子添乱才是。”
岑氏没继续这个话题,和崔令胭说起了别的事情,说了一会儿后,岑氏迟疑一下,到底是出声问道:“世子的身子还不妥吗?大婚当晚的事情老夫人心中也想问,可老夫人有些话怕是不好说,我这个当婆婆的只好多嘴问一句,你和世子如今还尚未圆房吗?你们新婚夫妻,世子可和你交代过此事?”
崔令胭听岑氏问起这事,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小声道:“母亲说笑了,世子中毒不多时日,哪里能这般着急圆房呢?世子身份贵重,交代二字我可担不起,母亲这般说,倒叫媳妇无地自容了。”
崔令胭又道:“媳妇嫁过来前,府里祖母叮嘱我照顾好世子才是最要紧的,媳妇谨遵教诲,不会也不敢对世子生出半分不满来,无论世子身子如何,总归夫妻一体,媳妇能做的就是和世子好好相处,不能叫世子为难。”
岑氏被崔令胭短短几句话堵住了还想要问的话,甚至有几分难堪,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憋屈来。
可崔令胭一副全心全意替陆秉之着想的样子,回话时也恭敬有加,她哪怕心中憋屈也只能强自压了下来,开口道:“侯府老夫人是个明理的,你能嫁过来,也是咱们国公府的福气。”
“罢了,这事儿就暂且不提了,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可你才嫁过来几日也不急在一时。”
崔令胭没有应声,心中却是听出了岑氏话中的深意,岑氏根本就没安好心,分明是叫她心中不舒坦,对子嗣之事格外上心呢。
若是崔令胭没有做过那个梦,兴许她心中最要紧的便是子嗣,可有了那个梦后,她宛如新生,对于好些事情的看法都和之前不同。
如今和陆秉之相处好彼此有了情分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都看陆秉之的心思吧。她若是着急,只会消耗了彼此才刚生出来的一丝亲近。
很多事情,太过用力了反倒不好,倒不如自在轻松些,一步步慢慢来。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丫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
“奴婢给姑娘请安。”
崔令胭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二姑娘陆丹若过来了,下意识就朝门口看去。
她虽才嫁进国公府,和府里两位姑娘陆丹嬿和陆丹若都没有怎么相处过,可在她看来,陆丹若对她这嫂嫂并没有什么好感,毕竟那日在窦老夫人屋里见面时陆丹若看着她的目光里藏着几分不屑和鄙夷。
崔令胭自小就是个心思细腻的,自然捕捉到了那些轻视。
好在,陆丹若是岑氏所出,哪怕在名义上也不是陆秉之嫡亲的妹妹,所以她倒无需太过顾忌了。
正想着这些,帘子被丫鬟打起,陆丹若从外头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见着坐在那里的崔令胭,她便话中有话道:“我当是谁这般早来了牡丹院呢,原来是嫂嫂你啊,难得嫂嫂还能记起有母亲这个婆母,我还以为在嫂嫂心里,只需敬着祖母,旁人都不被嫂嫂放在眼里呢。”
陆丹若短短几句话就叫气氛尴尬起来,空气中也带了几分凝重。
岑氏蹙了蹙眉,轻斥一声道:“说什么胡话呢,还不过来见过你嫂嫂。”
岑氏轻轻斥责一句,又对着崔令胭笑了笑,道:“丹若这孩子自小就是这般心直口快的,她没有什么坏心思,你莫要将她这些胡话放在心上才是。”
陆丹若撇了撇嘴,上前微微对着崔令胭福了福身子,不等崔令胭开口就径直到软塌前挨着岑氏坐了下来。
她这般举动,着实是不给崔令胭这个嫂嫂脸面。
一旁站着的大丫鬟落梅脸色也跟着变了,心中一阵发愁,夫人膝下只二姑娘一个女儿,怎就将二姑娘教养成这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