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沈利这一个病人。
宋沅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到沈利皮肤上的红疹已经消了大半,又一滴一滴地数起顺着管子不断往下流进血管的药水。
他伸出手,轻轻覆上沈利的手背。
打点滴时,病人的手会感到冷。
这是宋沅精通护理知识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他感受着沈利手背的弧度。
渐渐地,头也有些昏沉了。
本就喝了些酒,虽然经风一吹,酒精几乎全消散了,但忙活这么一天,他还是感到疲倦。
强撑着等那瓶点滴打完,宋沅去找值班的护士,却没瞧见有人。
既然如此,他只好亲自为沈利拔下针管了。
他虽然许久不做护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是不会忘的,毕竟是已经重复了千百遍的动作,他做起来是一气呵成,如同形成了肌肉记忆。
只用一下,便将针管拔出,拿棉签轻轻按压了半分钟,便不再出血了。
医生已经交代过,今晚只打这一瓶点滴就行。
宋沅放了心,把医用垃圾丢到相应的桶里,便趴在沈利病床旁,迷迷糊糊地睡了起来。
等到半夜,房间里温度越来越低,宋沅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背上却突然一重,像是被盖上了什么。
这样就温暖多了,宋沅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沈利已经醒了过来,望着趴在自己床前的宋沅。
他见他似乎觉得冷,但怕打扰了他,便在他身上加盖了一层毛毯,如此一来,宋沅便如一只毛绒绒的球。
月凉如水,春节前最后的夜晚,宋沅柔软的发丝垂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得无比温顺。
沈利抬起手,轻轻将宋沅头顶的软毛捋顺,目光中掺杂着些许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眷恋。
*
消毒水味儿在鼻尖蔓延,宋沅做了个噩梦。
他又回到了现代,依旧是每天早出晚归,在医院辛苦工作,也依旧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他漫无目的地医院里转,触目皆是冷漠的洁白。
直到撞上一个人,是沈利,他腹部汩汩流着血,正被一群人挟持。
宋沅求旁边不断穿行的医生护士,求他们救救沈利,可不管是谁,都跟看不见他和沈利似的,冷漠地离开。
不管他怎么哭喊,都没人来帮帮他。
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怖的绝望将他笼罩——
“!”
宋沅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脖子快要断了。
他揉揉酸痛的手臂,看到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吵醒的沈利缓缓张开眼睛。
“你醒啦?”宋沅有些惊喜,梦里的可怕场景消散了,他终于又回到了现实。
可下一秒,愧疚的苦涩滋味在心尖化开。
“对不起,我不应该点那份羊肉的,害得你晕倒……”
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是他欠缺考虑。
沈利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细长的疤痕越来越隐形了,他说:“其实我还好。”
“是我自己硬要吃那块羊肉的,跟你无关。”
他最见不得宋沅沮丧,特别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