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江亦奇收回眼,在单人沙发上坐直几分。
“江先生看花的时候在想什么?”
江亦奇垂下眼,缓缓开口:“降温了,昨晚在海边吹了很久的风,睡觉出了很多汗,好好今年还没有打流感疫苗。”
“这就是我们在半年前就聊过的,18年的养育关系已经让你形成强迫性照顾者角色认同。忽略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
“好好需要我。”江亦奇说。
“是他需要你,还是你需要他?”
杨于竹看着对面的江亦奇:“车祸发生后的这段时间,对方对你的依赖状态,恰好满足了你作为照顾者的核心需求,所以你才会离不开他。”
“江先生,这种依恋关系对于非血缘兄弟关系并不健康。”
“这件事我们半年前就讨论过。”江亦奇放下腿,“作为恋人,并不越界。”
“那为什么你会感到痛苦?”
江亦奇怔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沉声否认:“我并不痛苦。”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没办法辨别谎言,但能看出我的咨询对象此时的状态。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你在一小时前联系我。”
江亦奇深深吸气
杨于竹在记录板上画上一个句号。
“江先生,在半年前江好突然向你告白又拒绝求婚,感情的反复让你陷入间歇性强化机制,你永远都在期待盒子里的下一个「奖励」会是什么?
“疏远、拥抱、冷漠,又或是昨晚发生的亲吻。”
杨于竹合上手:“这会让你一直困在痛苦里却无法抽离。”
雨水飘下,玻璃渐渐模糊。
“我没有痛苦。”江亦奇说。
“认知失调。”杨于竹说。
“你内心深处很清楚和江好在一起意味着什么。社会道德和伦理,让你从半年前就开始自我鞭挞,忽视自身情感需求,所造成认知失调。
“你不能接受,既要承担道德伦理的指控,又要接受江好不能回应你感情的挫败。
“于是,否认你的痛苦,这会让你好受一点,对吗?”
江亦奇额头青筋凸凸胀痛,蜷起大拇指关节一下下重重揉捏,任没有消减半分。
“所以呢,我应该怎么做?”
杨于竹起身,将圆形玻璃茶几上冷掉的玻璃杯,重新沏上热水。
“重建你和江好的关系边界,这是我在半年前提出的疗法,如今依旧适用。”
江亦奇嘴唇紧抿:“你让我和好好分开?”
“是的,你们需要立刻终止同居状态。戒酒者不能住在酒窖里;戒烟者不能在看《康斯坦丁》时,手握烟盒和打火机。”
“还有呢?”
“你们之间的谈话,不能涉及私人情感,你需要通过行为塑造,重新把自己放回兄长的角色。”
“还有呢?”
“以兄长的身份鼓励江好进行社交,可以组织聚会,介绍更多的朋友给到他。”
江亦奇定定地看着杨于竹,堵在胸口里的气,化作一声冷笑。
“一派胡言。”
江亦奇沉下脸,起身离开。
“江先生。”
杨于竹端起水杯,
“你要记住一点,江好在半年前明确拒绝了你的求婚,当前对你的亲近和依恋只是本能;如果继续越界,你们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