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岁理暂时没有继续找人,他带着季开这么麻烦的家伙,待会要是真的找着哪个闯关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正头疼,就听见有人喊:“季开。”
关岁理朝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过去,对方那双绿色的眼见到他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一个笑来:“好巧啊,又见面了。”
那身挺括笔直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分明每一枚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却总觉得他没有好好穿着。
纯金的扣子上雕刻着形态不一的人面图,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历任联盟首席执行官的模样,只有最上面,也是最接近咽喉的一颗空着。
如果没有猜错,那里本应该刻着季开的头像。
这人是现任的联盟首席执行官,可现在这么看,实在想象不到,他会端坐在议会的正中央,签署一份份主导他人生死存亡的文件。
“娄闻?”关岁理出于礼貌喊了声,可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们竟然又见面了,先是团子又是娄闻,这一关的熟人实在太多了些,也实在太巧了些。
娄闻闲庭信步走了过来,视线在关岁理和季开中间转了圈:“法涅斯还真的一直把你们放在一起啊,他可真是不死心。”
“这事跟你没关系,”季开走了过来,兜帽下的眼神罕见地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欣慰,“管太多当心没命。”
娄闻背对着季开,本来漫不经心地调侃,可身后熟悉的语气一出来,他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随后才转过了身,两人手一撞,握在了一起:“你终于回来了。”
季开的脸一垮,简直咬牙切齿:“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现在胆子见长啊。”
娄闻却半点都不害怕:“嫌丢人就别被抓走,我们的关系终于不止是第三关了。”
季开也没法反驳,只能不爽来了句:“本来就不止。”随后他们一笑,久违地拥抱在了一起。
关岁理在一边听着,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有些不对劲,他皱起了眉:“你们的意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关卡里的成员?”
娄闻听见,视线又不自觉往季开那边偏了点:“季开没告诉你吗?”
季开警告了他一眼,他现在发现,这个昔日的友人加下属,已经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叹了口气:“本来不想说的,”可到了这里,他再没有隐藏,“法涅斯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法涅斯认为这些羁绊只会妨碍人的行动,他在尽力地抹去这一切,闯关的人会在一次次关卡中被引导,慢慢舍弃掉这些东西,最后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一个完美的听话的零件。”
“他的数据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十年来,每每关卡中出现存在情感联系的人,那次关卡的死亡率一定会攀升。”
“于是法涅斯根据这一点,设定了关系递进的关卡,随着你闯的关卡越高,面对的敌人越恐怖,你周围的人跟你的关系也会越来越亲密。”
“不过哪怕是第一关,你周围的人也不可能和你毫无联系,虽然可能你们只是在大街上对视过一眼,甚至根本没有记住过彼此,也可能只是捡了对方掉落的纸屑扔进了垃圾箱,不管多么离谱,总归是有过交集的。”
“当然你不一样,”季开说到这儿忽然眨了下眼,“你一进来就在法涅斯的第一猎杀名录上,招待你的,只会是序列九。”
季开说着说着,还有些得意:“你的boss选择范围非常小,不过幸好,我就是序列九,更幸好,序列九里,只有我见过你。”
一边的娄闻听到这里,总觉得他后背有些毛毛的,他是不是不该提这个话题来着?为了季开一提就变成了这么个样子,瞧瞧,简直没眼看,他兄弟什么时候变成了只花孔雀?
关岁理可不知道娄闻在想什么,季开在他面前一直说话都这样,他都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忽略季开的语气,思考话里的信息。
他忽然意识到了,他第一关跟季开的相遇不是巧合,之后的一次次孽缘更不是,那是季开处心积虑的设计。
也是,十序列这种地方,从来没有巧合。
一切都始自于那个下午,他和季开隔着墓碑见面的那场仪式,虽然当时,他还不知道季开在那里。
至于这一关,他忽然觉得,即使手上这枚戒指彻底破了,他们不会被强行绑定在一起,或许他们还是会再次见面。
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近,只是他就连认识的人都少得可怜。
不知不觉间,季开竟然已经是他最熟悉的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看向了季开,季开正在那里和娄闻说着什么,大约是发觉了他的视线,借着兜帽的遮挡偷偷比出了一个口型,等我解决完这个麻烦。
他从来不会想到,他会跟这样的一个张牙舞爪的人有过联系,还在生死一线的十序列里一起走了这么远,远到可以彼此交托性命。
“关哥,”一直被遗忘的角落里,有谁怯懦地喊了他声,“我听不太懂,不过你们好像都挺忙的,我能做点什么吗?”
之前关岁理面对团子还没什么清晰的感觉,现在才忽然惊觉,他跟团子竟然也已经有了这么深的联系,在他感情稀薄的人生里,他跟团子那么几面的联系比不上季开,但也已经算是难得厚重的了。
团子的经历也不算美好,在白文学和老大相继死去以后,关岁理身为他的救命恩人,占的位置也已经十分重要,所以他们也会在第六关重逢。
关岁理的口气难得温和了点:“没什么,我在找其他的闯关者,你刚刚见过吗?”
“其余的闯关者?”团子还是有点怕季开,也可能是觉得自己没用,声音特别小,“我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