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满脸上堆满了“我就是个纯情小白,啥也不懂”的表情,搓著手,跟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似的,凑到了西厢房门口。他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就差直接贴在李逍遥腰间那个油光鋥亮的破葫芦上了。
“那个,逍遥哥,您这葫芦……嘖嘖,一看就不是凡品啊!这包浆,这色泽,得是啥千年温玉万年玄铁,吸收日月精华九九八十一天才炼成的吧?里头装的,莫不是传说中的猴儿酒?还是龙肝凤髓兑二锅头?”古小满的语气,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对“高端奢侈品”的嚮往。
李逍遥正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瘫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沿,另一条腿……呃,另一条腿正在努力地抠著脚丫子,动作嫻熟,一看就是老手。闻言,他“嘿”了一声,把那破葫芦从腰间解下来,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啪啪”拍了两下,那声音,跟拍一块风乾老腊肉似的。
“小子,算你有点眼力见儿!”李逍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酒气熏得微黄的牙,“这可是我老李家的祖传宝贝,传男不传女,传媳妇儿都得看心情!想用它抵房租?门儿都没有!窗户缝儿?我拿水泥给你糊得死死的!”
古小满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翻了三百六十个白眼,外加一个托马斯全旋:“还祖传宝贝,我看是祖传的牛皮癣,吹起来一套一套的,不去天桥底下说书真是屈才了!”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就是个属貔貅的,光进不出,还是个带自动反弹伤害的铁公鸡。想从他身上薅羊毛,比登天还难,比让哈士奇不拆家还离谱。
夜色,如同被人打翻的墨汁,迅速染黑了四合院的天空。院子里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只有几声不知名的虫鸣,给这寂静添了几分生气。
东厢房那边,喷火蜥蜴大概是消化完了今天的“口粮”,开始了它雷打不动的日常“修炼”。没过多久,房间里的温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躥,门窗缝隙里都开始往外“滋滋”地冒著白汽,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硫磺味,还夹杂著一丝……嗯,烤肉的焦香?古小满严重怀疑,那傢伙所谓的修炼,就是在房间里练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托马斯迴旋喷火,顺便给自己做个全身高温spa。
与此同时,西厢房的李逍遥也盘腿坐在床上,美其名曰“打坐清心,涵养剑意”。实际上,他那宝贝酒葫芦就放在手边,时不时就举起来“滋溜”一口,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丝丝缕缕带著奇异酒香的清冷“灵气”,如同无形的溪流,慢悠悠地从他房间里飘散出来,与东厢房那股子暴躁的火气,在院子中央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起初,这一火一“灵”,还算克制,涇渭分明,大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別挨著谁”的架势。古小满躺在自己那间堪比敘利亚战后废墟的屋里,正暗自庆幸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不用再听什么“异界重金属摇滚乐”或者“午夜凶宅拆家进行曲”了。
可好景不长,flag这种东西,立起来就是为了被打倒的。
隨著东厢房的火系能量越来越浓,如同一个即將喷发的微型火山;西厢房逸散出来的“灵气”也越来越多,带著一股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终於在院子中央那片不大的空地上,从最初的“你瞅啥”“瞅你咋地”的眼神交流,升级到了小范围的“摩擦摩擦,是魔鬼的步伐”。
【噼啪!】一声轻微的爆鸣,空气中炸开一小簇橘红色的火星,带著能把人眉毛燎卷的灼热。
【滋啦!】紧接著,又是一片淡蓝色的冰晶凭空凝结,冻得人牙齿都开始上下打架。
院子角落里那几棵本来就营养不良、长得歪瓜裂枣、堪称植物界耻辱的杂草,此刻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半被高温烤得焦黄枯萎,像是刚从火葬场里捞出来;另一半则掛上了一层白霜,冻得硬邦邦,呈现出一种冰火两重天、极具后现代抽象风格的诡异艺术形態。
四合院那些饱经风霜、老旧不堪的木质结构,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呻吟,像是某个快要散架的老爷车,在超载的边缘疯狂试探,隨时都可能原地解体,零件撒一地。
古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免费桑拿加冰镇体验”折腾得根本睡不著。刚裹紧了身上那床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散发著淡淡霉味的被子,下一秒就被一股热浪逼出了一身臭汗;刚把被子掀开,想透透气,又被一股阴寒之气冻得他一个激灵,差点当场表演一个“鲤鱼打挺惊坐起,我是谁我在哪儿”。
他心里把那两个不省心的租客连同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是在我院子里开银趴呢?还是搞什么冰火两重天主题角色扮演啊?再这么下去,我这四合院明天就得上本地新闻头条——『震惊!百年老宅深夜上演冰火两重天,疑为新型高科技无痛拆迁手段!周围居民纷纷表示情绪稳定!”
就在古小满抓狂得想薅光自己本就不多的头髮时,椿那万年不变,如同古井深潭般毫无波澜的语调,此刻竟然破天荒地带上了几分……急促?对,你没听错,就是急促!
“小鬼,快阻止它们!不同世界的能量体系在如此近距离的直接衝突,会破坏四合院本身的能量循环节点!严重的话,整个四合院的空间结构都会变得不稳定,到时候直接塌了都有可能!”
“塌了?!”古小满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动作之矫健,堪比被踩了尾巴的猫,“前辈你別嚇我啊!我这房租还没收回来呢,本钱都没捞著,怎么就要破產清算了?我这还没走上人生巔峰,迎娶白富美呢!”
【哐当!嗷——!】东厢房那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还伴隨著喷火蜥蜴那充满愤怒和焦躁的咆哮。显然,那傢伙被这混乱驳杂的能量刺激得不轻,已经开始在房间里横衝直撞,估计是想把墙撞开,找个更宽敞的地方继续它的“火焰桑拿豪华单间体验”。
西厢房的李逍遥也被这动静惊醒了。他晃晃悠悠地推开门,打了个震天响的酒嗝,感受到院子里那驳杂混乱、互相不对付、跟菜市场吵架似的能量波动,那张总是醉醺醺的脸上,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见鬼,这动静……比我师娘发现我偷喝了她珍藏多年的桂酿时,闹得还大。”他嘟囔著,似乎也觉得这情况有点棘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又摸了摸背后那把锈跡斑斑的铁片子。
他尝试用意念通过【万界契约书】,向东厢房里那头正处於狂暴状態的喷火蜥蜴传递指令:“小老弟!冷静!冷静啊!有话好好说,別一言不合就拆家啊!再拆下去,你就只能睡露天厕所了,还是没顶的那种!”
然而,喷火蜥蜴此刻正处於“老子很不爽,老子要喷火,谁也別拦我,拦我我连你一块儿喷”的狂躁状態。古小满那点微弱的“精神安抚”,基本等於对牛弹琴,还是用嗩吶吹《忐忑》的那种,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能起了反作用。
就在古小满绝望得想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一了百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如果还能投胎的话)”的时候,李逍遥突然懒洋洋地开口了,声音里带著一丝戏謔:
“我说小子,你这破院子还真有点意思啊,竟然能同时容纳妖气和灵气,跟个大杂烩似的。不过嘛,这俩玩意儿天生属性相剋,水火不容,跟我和我那死对头师兄似的,见面就掐。再这么让它们闹下去,你这院子非得原地爆炸,直接送你上西天取经不可,还是加急快递,包邮哦亲。想不想我帮你一把啊?”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因为宿醉而略显迷离的眼睛里,闪烁著一种堪比黄鼠狼给鸡拜年时的算计光芒,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古小满警惕地瞅著他,后退了半步,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你能解决?你別是想趁火打劫,把我那喷火蜥蜴给烤了,然后美其名曰『清除不稳定因素,实际上是想当下酒菜吧?”
“小意思!区区能量衝突,洒洒水啦!想当年我在蜀山,比这更乱的场面都见过!”李逍遥拍著胸脯,结果因为宿醉未醒,加上地面被能量震得有些不稳,重心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姿势极其狼狈。他手忙脚乱地扶住旁边的柱子,这才稳住身形,乾咳两声掩饰尷尬。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奸商特有的市侩笑容,“我李逍遥出手,那可是要收费的!童叟无欺,明码標价,概不赊帐,先钱后货!”
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指,指了指院子里的那口散发著幽幽微光,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古井:“我看你院子里那口井不错,井水清冽甘甜,还隱隱带著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比我师父藏的那些陈年佳酿闻著都舒服。这样,你给我打一葫芦井水,我就帮你把这场能量暴动给平息了,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古小满:“……”
他万万没想到,这货折腾了半天,最后居然看上了他家院子里那口破井的井水!这井水除了被那本不靠谱的【万界契约书】认证过可以当“祭品回收站”之外,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功效不成?难道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泉青春不老泉,喝一口延年益寿,喝两口原地飞升”?
【咔嚓——!】一声清晰的裂响,从院墙上传来。一道细密的裂纹,如同丑陋的蜈蚣,迅速在斑驳的墙面上向上蔓延,看得古小满心惊肉跳。
四合院內的能量衝突愈发激烈,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毁灭前的焦躁与不安,仿佛下一秒就要【boom】的一声,大家一起手拉手,唱著《团结就是力量》上西天。
古小满面临著一个极其艰难的抉择:是冒险相信眼前这个喝得醉醺醺、满嘴跑火车、行为举止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邋遢剑仙,还是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四合院,在这冰火两重天的能量肆虐中彻底玩儿完,自己也跟著一起“原地升天,骨灰拌饭”?
李逍遥见古小满还在犹豫,又从腰间摸出他那宝贝酒葫芦,“咕咚”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悠哉悠哉地补充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不耐烦:“过期不候啊小子,再磨蹭下去,你这院子可就真成露天烧烤摊了,到时候別说井水了,连井都给你煮沸了,可以直接下饺子了!”
古小满咬了咬牙,看著那道在墙上不断扩大的裂纹,心疼得直抽抽,那可是他未来的“不动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