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荷轩常年备着季琅的衣裳,于是姜时雪说:“我先出去,你换身干净衣裳吧。”
“换下来的衣裳放着便是,我叫人帮你洗了。”
季琅轻描淡写:“沾了血的衣裳不好浆洗,这衣裳也穿好几次了,烧了便是。”
姜时雪知道他一贯讲究,也没说什么。
姜府的人做事手脚麻利,昨日整个府中还处处披红挂彩,一夜过去,便已恢复如常。
薛尽毕竟只是赘婿,虽然昨夜溺亡,也不必替他挂白。
姜时雪站在荷池前,看鸟雀低飞,水面涟漪四泛。
有下人小心翼翼走过来:“姑娘,姑……姑爷的尸身已经收敛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琅正好推开门出来,闻言蹙眉道:“他昨夜跌下荷池的时候被石头划破了脸,又在水中泡了许久,并不雅观。”
“阿雪,不看也罢。”
姜时雪却摇了下头:“不,带我去吧。”
季琅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薛尽乃是孤儿,新婚之际却出了这样的事,姜家怜悯他无处可去,灵堂便设在姜府。
有人注意到自家姑娘来了,忙起身行礼:“姑娘。”
姜时雪略一颔首,朝着前方漆黑的棺椁走去。
“薛尽”已经被人换上干净衣衫,仪容也作了休整。
只是他面上的划伤面积太大,实在不雅,于是此时依然以面具作掩。
“薛尽”身上还有未消的风疹,面具下的脸乍一看,和那人的确有几分相似。
以假乱真,几乎叫人看不出端倪。
季琅也随姜时雪注视着那具尸体。
此人乃是一早便准备好的,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因为得罪了管事被殴打致死。
姜府暗中补偿了对方家里一笔银钱,这少年的家人便欢欢喜喜将尸身发卖了。
姜时雪看了他许久,道:“好好将人安葬吧。”
姜时雪从灵堂出来之后,情绪便一直不大好。
季琅想方设法逗她,但姜时雪一直恹恹。
待到最后,姜时雪忽然问:“薛尽他……安全离开余州了吧?”
季琅脸上划过一丝阴沉,但嘴上却说:“嗯,你不用担心,姜府不是派人将他送到了城门处吗。”
姜时雪不说话了。
季琅最看不得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拉住她的袖子说:“走,带你去逛万宝楼。”
“不成!好歹我也是昨夜死了夫君,被人看见我在万宝楼,还不得被骂死。”
季琅敲了下她的脑袋:“死了夫君?你还真当真了?分明成婚也是假,死人也是假。”
他不想她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伤春悲秋,直接替她拿了主意:“以前你不是常常扮成公子的模样吗,今儿也这样,保准没人认得出你。”
姜时雪只犹豫了片刻,就欣然答应:“好。”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就将此事彻底放下吧!
姜时雪说:“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