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收起针头,示意蒙望控制住厉行的脑袋,“我再确认一遍,不要全麻是吗?”
厉行点头。
“局部麻药效果差很多,等下取的过程中会有明显痛感,你不要害怕,不要乱动,不会有事的。”医生叮嘱蒙望,“在眼睛上动刀他肯定会条件反射躲,你千万要按住他,绝不能让他乱动。”
厉行睁着眼睛,伴随着剧烈疼痛,他眼底能看到的光影也越来越丰富,其中就包括一些鲜血的颜色。
起初他疼得疯狂挣扎,医生重新调整了四肢束缚带,把他捆得更紧,然后才继续手术。到最后厉行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四肢痉挛,粗喘着看医生在他的眼球上施工。
蒙望揪心地问:“不是已经打了麻药吗?还这么疼?”
“可能他对疼痛比较敏感,也有可能是麻药剂量不足,”医生在机械臂的辅助下从厉行眼里取出第一片晶体,“他太瘦了,应该还有营养不良的问题,麻药剂量不能太高。但事实上我已经调高了浓度,没想到还是这样。马上就好了,再坚持十秒钟……”
两片薄薄的晶体被放在金属托盘上,医生打开旁边的金属箱,从中拿出几支淡蓝色的药剂,替厉行注射在眼周。
“促愈合剂,有助于伤口恢复。”医生说,“伤口愈合后痛感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你现在都这么难受,麻药效果过去后会更难受。”
医生把金属箱中剩下的药剂都拿出来递给蒙望:“这个是营养剂,每三小时注射一次;这个是麻药,如果他很难受,可以适量在眼周注射一些。”
“术后三天内不要碰水,不要睁眼,避免接触强光,尽量待在昏暗的空间。三天后慢慢睁眼,如果有异常随时来复查。”医生说,“再观察三十分钟,没有异常你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蒙望陪着厉行坐在高级病房里,他们没有说话,只有浅淡的呼吸声交错。
窗台摆着一束沾着露水的鲜花,阳光落进来,空气中的尘埃泛着点点金光,蒙望蓦地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这家医院醒来时的场景。
当时他觉得这比θ-64好一万倍,他没见过那么柔和的阳光,没见过那么漂亮的鲜花;没闻过那么新鲜的空气,也没听过那么悦耳的鸟鸣……
但在得知厉行不在这儿的时候,蒙望多一秒钟都不想留在这儿,满心满脑回θ-64。
三十分钟到,医生过来检查厉行的眼睛,“没什么问题,不过促愈合剂对他的效果没有想象的好,我给你们开一些药,回去按剂量吃就可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随时联系我,信息素有波动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这些天尽量不要使用抑制剂、缓释剂等抑制信息素分泌的药物,和促愈合剂成分冲撞,不利于恢复。”
医生一边分药一边给蒙望讲服用方法和用途,蒙望一字不落地全记下来了,特别是不让厉行用抑制剂那段。离开病房时碰到厉行胳膊上的通讯器,陡然想起有欧文在,他不记也行。
顶楼停机坪没有遮挡物,阳光亮得刺眼,蒙望从未觉得从高处俯瞰首星市中心的风景如此美丽。
他腾出一只手替厉行挡阳光,“和平协定的条款差不多商量出来了,估计下周签,不打仗我这个前线指挥官也没事,咱们先把身上能治的都治了。”
厉行笑了笑,但那其实是个充满讽刺的弧度,“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蒙望假装没听出来厉行指的是他这个前线指挥官没事,“眼睛不是治得挺顺利吗?三天后你就能看见了。”
……
蒙望的飞行器在空中平稳飞行,医生收拾诊室。
上头交代这位患者用过的一切都要彻底销毁,医生觉得可惜,也只能照做——大人物的秘密知道了容易送命。
不过也没剩几件要他销毁的东西,两片晶体和手术用过的器具都被带走了。
真是神一般的想法和实操能力,医生心想,看晶体的硬度保守估计都得在眼睛里放了十年,也不知道那可怜的omega这十年都经历了什么。
陪他来治病的又是什么人呢?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着上位者的气势,唯独在那omega面前有些卑微,是他把omega弄成那个样子吗?还长期注射抑制剂,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医生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设备,这些活他干过无数次,早形成了肌肉记忆。
“?!”
余光瞥见废弃物处理箱呈现稳定反应。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忍不住打开处理箱观察。
站在原地犹疑几秒,医生从柜子里翻出两本试纸和一瓶无色液体,用镊子从处理箱提取出少量正在被分解的不明物质分别放入两个反应器皿。
反应器皿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医生双腿一软,撑着桌子才勉强站住。
他跑回工位,中间差点儿撞翻装着实验器具的手推车,他按下办公桌背面的红色紧急通讯按钮,而后觉得不妥,抬臂拨通了另一个拨出去才显示为乱码的通讯频道。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接到医院紧急通讯的回复,医生擦了擦额头冷汗说不小心按错了没事。
五秒后乱码频道接通,医生数了五秒后挂断。
又过五秒,又一组乱码频道申请与医生建立通讯。
接通后,对面传来了没有感情的人工机械声:“检测周围环境安全,请说明你要汇报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