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都画好了,又吃东西?”柳方洲笑了一声问。
杜若歪过头,抬抬胳膊示意他帮自己拿下绣鞋,自顾自拿毛巾擦了手,拿下嘴里的蝴蝶酥才回答他。
“洪珠师父刚买回来的点心。又酥又香好吃极了——只是我刚才两手拎着鞋,没给师哥你也拿一块,或者——”
杜若匆匆住了口。
“或者什么?”柳方洲等着上台,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
“没有。”杜若嘟囔了一句。
说话间他回头找了帕子,揩去嘴上亮晶晶沾着的糖粒,重新拿出胭脂来画唇。
原本自然而然要说出来是“或者我掰一块给师哥。”只是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自己咬出来好几个齿印的点心,当然说不出口了。
总还是奇怪。有时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孩,于是频频拒绝师哥日常时的帮助,也会因为过于亲密的接近而脸红。
师哥和别人不一样。在海船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只是原因他还要想想。
也许是平日里形影不离,戏台上总是恩爱夫妻,有些举动不自觉地逾矩。比如,要是让他分一块点心给道琴,他一定万万不情愿。
一定是这样。只不过——
“杜若?”柳方洲敲敲他的脑袋,“还画呢?”
杜若猛然醒觉,一边出神一边画出来的嘴唇浓得过分,红彤彤的扎眼,仿佛一个蛇性未改的小青,要上台把法海生剥活吃了一样。
“想事情……”杜若赶紧找帕子蘸了水,匆匆忙忙给自己改妆。
“不用急。我帮你把剑拿来。”柳方洲转过身,替他把头饰整理了一下,“还要喝点茶吗?”
“不用了。”杜若最后封上唇底一笔。
算了。
提醒他上台的小锣嗵嗵响了起来。
干什么多想,只是这样就很好,什么也不用变。
杜若生日那天,正好是夜场的戏。
整一上午的空闲,杜若的懒觉还是没睡成,一大早就被柳方洲揪了起来。
“师哥……”杜若睡眼惺忪地扯着被子。
“快醒醒。”柳方洲声音里带着两分笑意,“今天是谁的生日?还睡呢。”
“噢。”杜若终于醒了神,还是慢腾腾地掀了被子,“晚上还要演出呢。”
“你十七岁生辰是另一码事。”柳方洲向他手里递了个油纸包。
“什么呀?”杜若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扯纸包上的细线。
“礼物。”柳方洲搓了搓手,期待地看着杜若的脸。
展开纸包,杜若垂着的面孔一瞬间被泥金的扇面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