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洲静静地望着庭院里枯萎倾塌的花架,年幼的柳兰之笑着说着,从他身边奔跑而过,然后顷刻消散。
那仿佛是一句谶语,柳氏总督府的旧梦香消不见,而他在庆昌班邂逅了自己的玉兰花。
梦里的一切仿佛也在慢慢从柳方洲的心上剥落。旧院落里鹦鹉惨死的梦、归家门前灯笼燃烧的梦、雨夜路上无处可避的梦、戏台上杜若恸哭的梦、大雪中杜若消失的梦——一切远远响起又被近处的杜若轻轻唤醒的噩梦,他一件件回忆起来,杂乱又隐晦。
该放下了。所有的噩梦也许都是来自他自己郁结于心的痛苦和无力,心病重重,再多的安神药方也不会有用。
如果他柳方洲够勇敢够坚定,就不应当再被虚浮缥缈的心事困扰,他有许多事可以去做。
“进不去。”杜若的说话声又一次将他从万千思绪中唤醒,他的师弟此刻正推着那扇陈旧的如意梅花隔扇门,“也贴了封条。”
两个少年男子如果合力,倒也能把这年久失修的木门直接扭开。
“贴了封条也不是什么难事,倘若铁了心要进去,也能无视
,明天就往姥爷家躲着去,警署的刀就架在了门口。”
再往那边走一走,地上也许扔着乱着的就是柳兰之从前所用了。柳方洲不忍心再向前去,杜若也只陪着他走。
“他们的搜捕明明无根无由,然而青天衙门说你是错的,那就是有罪。”柳方洲继续说着,眼底没什么情绪,“慌乱里我听得见警官老爷们的吆喝,火把呼啦一下点着了院里的花草,翻箱倒柜的声音震得我耳朵疼。听得见家里的仆役又喊又叫,方平和方宁还在哭。
“四下都乱,我什么都不知道,两手空空地被抓到了出去,跪在院子里等着清点。押着我的官兵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财物,竟然松了手。
“也是巧了,南边的院墙爬过去就是后厢房,从厢房出去就是家里从前的古戏台,那里最安静,还隔音。我在那里藏了有些时候,一直到哭声都慢慢地听不见了,我才从戏台上面翻了出去,往后再也没回来。”
杜若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柳方洲时他的模样,衣衫朴素但仍然整齐干净,想来那时他已经两手空空地在外流落了一段时间。
柳方洲的步子在一扇窗棂大破的窗户前猛然停下。
他从窗台上扔着的杂乱书纸里拿下来了一片褪色的请柬,粉油封缄都已经掉了大半,字迹还清晰可见。是一封戏院的邀请函。
齐善文的三春班。
竟然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有用的资料,果然与齐善文有关。
杜若长舒了一口气,用手绢把这张陈旧的请柬包起来,藏进怀里。
“杜若,跟我去后院看看。”柳方洲把手递过去,杜若捏住他的手腕。
柳方洲带着杜若走到后院。这里坐落着他几次回忆提及的古戏台,雕刻细致的台柱上镌着万福万寿的纹样,高高的黄杨木洞门屏障从前应当挂着缎子幕布,现在只空落落地缠着几条灰败的破布,在正午刺眼的阳光里有气无力地垂下去。
戏台坐南朝北,恰好能用后厢房作后台,也就是让柳方洲逃走脱身的路径。而前面正对着三进院子,方便看客停留驻足。
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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