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少年粗重的呼吸声。
时鹤鸣看他半晌,最终淡淡道:“你根骨尚可,起身吧。”
竟是应允了。
听见时鹤鸣的话,水月无涯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与感激,再次重重磕了个响头。
“无涯拜见师尊!”
时怀瑾静立一旁,脸上笑意盈盈,仿佛也在为这个新出炉的小师侄高兴。然而,在他宽大衣袖之下,指甲却深深掐入掌心,刺出几道血痕。
胸腔里滔天巨浪在疯狂的撞击,酸涩、愤怒、恐慌、还有一种被侵入领地的尖锐敌意,几乎要撕破他精心维持的温顺表皮。
十年了。
这十年,师兄身边从来只有他一人,连时浮鸠都没机会靠近师兄。师兄的教导,师兄的纵容,师兄流露的只对他一人的宠溺…全都是他一点一点苦心经营而来。
可这个水月无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贱人,凭什么就这样轻易地闯进来?凭那一点可笑的骨气吗?还是那所谓悲惨的遭遇?
滔天的恶念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时怀瑾心头只剩一个念头——
杀了他。
只要这个人消失,一切就能回到从前。师兄的目光,就会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他感到自己身体中,名为“货物”的部分正在膨胀,蓬蒿与蔓草再度疯长,缠绕了他整颗心脏。
他抬起眼,望向正艰难起身、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的“师侄”,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关切。
“太好了!小怀终于不是辈份最低的啦~”
他笑着朝少年,那打扰他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伸出手。
“该送你个见面礼~让我想想,送什么好呢?”
该送你个见面礼,让他想想,该用什么东西送你去死。
之后的日子过的尤为漫长,两人的世界被打破,闯入了一个第三者。
氤氲着雾气的山林里不再只有他和时鹤鸣的身影,被晨露打湿头发的人多了一个他的师侄。
听听,师侄。
多亲密的称呼,多可笑的关系。
这个人硬生生横插一脚,把他和师兄的关系从独占变成了共享,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令人作呕的尊敬姿态,从师兄身边离开,转身向自己鞠躬。
“小师叔,刚刚师尊在教我练剑,没注意到你来了,抱歉。”
时怀瑾站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下,笑着提起手中的木盒。“没关系,魏师伯托我来给师兄送点东西。”
“师尊说您放他屋里就行……”风里传来那人的声音,那人说完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他师兄身边,“不和您说了小师叔!师尊叫我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