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要迟到了。”小溟在她脑子里说话。
仿佛是提醒,嗓音却飘悠悠的,透着股事不关己看热闹的谐谑。
程冥困倦地放下手,拨开贴到她脸颊的“发丝”塞进衣领里。
“闭嘴。”
一夜没睡好,难免心情燥郁。
当走到公寓楼下,发现一条从出口延伸到这边的长廊搭起了帐篷,她就意识到自己又错过了什么消息。
刚摸出手机,远远的传来声叫唤,一个眼熟的身影特别高兴地蹦跶起来喊她:“啊!师姐!”
程冥定睛一看,是有小段日子没见了的黄澄澄,她之前做助手带的实习学生。
这姑娘一路小跑过来,戴了顶毛绒绒的帽子,连耳朵也遮住,动如脱兔,“太好了!咱们一起走吧!”
看到这么有生命力的人,确实容易被感染。
程冥原本冰泠泠的五官展了开来,好笑又疑惑伸出手,被她扑得一趔趄,向后退半步站稳了,问:
“怎么了?”
“师姐你没看通知啊!说是出了种新型变异生物,不建议独自行动。”黄澄澄呜呜哀嚎,“吓得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好!”
“你的舍友呢?”程冥意外道。
虽然都是北楼真菌所的,但她们集体公寓不在一处。毕竟职务级别不一样,这些时来时走的实习生基本被安排混寝。
“唉!之前不是出了事,还通知了紧急避险嘛,她们害怕,然后就各回各家了,留我孤家寡人一个……”
原来是这样。
诚然进了防御中心就得做好牺牲准备,但对于这些还是温室花朵的学生,凭着一腔热血闯进来,还没经过大风浪,突然亲历这么高强度的动荡,难免一时接受不了。
人之常情。
程冥不仅没苛责,反而担心地问:“是很危险,那你呢?怎么没回去?”
“呃……”她摸摸脑袋,“跟家里吵架了,不想回去……”
程冥眼疾手快拎起她帽子一角,“你把头发剃了?”
她没看错,对方甚至直接剃成了寸头。以前留着长马尾活泼俏丽的姑娘,现在一摘帽子神清气爽。
“这个,就是一时冲动……”黄澄澄尴尬地按回去,“师姐别骂了别骂了呜呜,已经后悔了,大冬天好冷,每天天灵盖都凉飕飕的……”
她说着装乖搞怪的俏皮话,程冥却品出了那些细微的阴郁情绪。
共事那两个多月里,在她记忆中,对方一直是个乐天派姑娘。时常在实验室晃晃悠悠闲不住,偶尔一转身头发扫到玻璃仪器,会被程冥数落。她赔完罪就嘀嘀咕咕:“师姐你不会像我妈一样老想让我把头发剪了……”
这时候,程冥便一手抓皮筋,一手把剪刀,皮笑肉不笑:“来,选一个?”
现在好了,这姑娘真把头发剪完了,程冥喉咙却有些犯哽,说不出话。
满头刺毛扎手,她替她将帽子整理好,边走边问:“什么事要这么跟妈妈怄气?”
帐篷密闭,是个临时检验通道,进入后有灯光亮起,人体轮廓在成像设备上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