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她想要救她。
……
回忆再度翻涌上来,墨水在白纸上撕扯出支离破碎的痕迹,程冥握不住笔了,手指在颤抖。
程染对她有爱吗?
一定有吧。
只是,这份爱有多少根植于那个已经死亡的女儿呢?
她是个无耻的小偷,是下水道阴暗的老鼠,是备受宠爱的动物皮毛里滋生附着的细菌。
她知道这很可笑,她在与一个死人争抢另一个死人的爱意。
可她控制不了。
她得到的所有都是假,又都是真的。以至她既无法心安理得地承受,又否认不了、不能割舍。
向前或退缩都是痛苦。
笔尖在页面无意识地游走千百遍,每一遍都是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程冥。
她顿了一下。
白纸上清楚地浮现这突兀的两个字。
是体内另一个意识干扰了她的运笔。
小溟霸道地用菌丝拖着她的手腕让她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冥。小溟。
“不要再想她了,程冥。”
它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思,出声刹那,令她分不清这些想法真的来自于它还是自己。
然而爱是什么呢?或许你只是怀念,怀念母亲给的温暖,怀念安定的生活……而这些都可以自己创造。
它说:“如果你只是贪恋被爱着的感觉,那么我也爱你。”
没有谁比我更爱你。
因为我爱你就如爱自己。
我爱自己亦是爱你。
……
它一遍又一遍对她倾诉衷肠。
程冥嘴唇翕动两下,冷漠地将菌丝拨开,“我不爱你。”
“嘴硬。”菌丝固执地贴上来,“你心跳变快了。”
“你真的烦死了。”她甩了甩手,没甩掉。
不想让画面变成小孩子间幼稚而毫无逻辑的拉扯,程冥强行把注意力移开,任突然长长的菌丝乱七八糟绞着她,重新控稳了笔,继续往下。
想想在研究所遭遇过的事件,按已知信息分析,许多遗留的困惑都有了对应的解答。
被寄生的王绮应该是怪物组织的一份子没跑了。说她是同伴,是因为发现她身上怪物的特性?
那只深绿狡诈藻状菌催成的智慧生物,称她跟小溟是朋友,是以为小溟是叛逃的实验体?
后来潜入育菌室的鱼卵怪对她表现出异常的依恋,则是因为她身上人鱼的一部分?
……
她的身份可真是太精彩了。
看着拉起的线条错综复杂,在中间形成毛球似的乱麻,程冥头疼地扶住额头。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形容成肉粽子,要是剥光了跳出去,大概会有很多方对她垂涎欲滴。
她盯着笔记,正在深思,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