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溟语调有点萎靡不振,“不是我主观意愿。”
“……”程冥按揉着额角穴位,“我知道。”
真不是一次太美好的体验。
但也算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了,哪怕她主动配合让出权限,这寄生物想吞掉她的脑子、占据她的身躯,依然不容易。
趁着印象还鲜明,程冥逼迫自己起身,跌跌撞撞走出书房。
除了人,她刚刚还瞄到一些数字,就在面前那块透明罩上。
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猜测是生命数值和日期。
小溟没有相关经验,但这些画面对她绝不算陌生——她躺在医疗舱里。
更早的记忆,因为年龄太小早已遗失,但她记得由于植物人状态的后遗症,自己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断断续续地生病,十来岁时发了一次高烧甚至进了重症监护室。
她对那次印象尤其深。妈妈在她面前掉了眼泪,可能担心会永别,还留了影像……那是什么时候来着?
开灯,程冥走进自己的卧室,扯掉防尘布,打开杂物柜,忍着晕眩件件翻找。
存储录像的移动硬盘不知道丢到了哪去,但她找到了相册。
因为里面只有她的照片,没有家人的,双亲失踪后她更没有心情回顾自己的成长轨迹,这些东西就都被封存了起来。
抱着这沓厚厚的纪念册,她坐到床边,提起还有些虚浮发抖的手一张张翻过去。
在被灰尘呛得打了第三个喷嚏后,终于,她找到了当时的留影。
抽出这张塑封相片,背景呈现出的整体环境都很压抑,黑白分明。黑色的仪器、白色的墙壁,稚气未脱的她躺在医疗舱中,脸上佩戴着呼吸设备。因为高烧,脸颊及手脚皮肤都透出不正常的红。
左下角有日期,2163。7。16。
十年前。
翻到背面,还有一小行潦草字迹。
是程染的笔迹,寥寥四个字——“我的宝贝”,结尾逗号,末尾字迹与标点都有些模糊,似乎是被水滴洇湿后再迅速地擦去。
她原本是想写些什么,程冥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机会知道。
迷蒙的印象与清晰的照片融合。
被遗忘在角落的记忆缓缓复苏。
她被寄生,确实与母亲有关?
是为了救她吗?
那么,又为什么给她红色贝壳?
或者,难道,是给小溟的……在暗示小溟与怪物组织有关系?
数不清的疑问,依然像被浪花卷起的浮萍,满满当当遮盖了湖泊,令人看不见湖底。
捏着相片的手搭下,她靠在床头,苍白凝视着虚空一点,身体轻颤,视线也在晃动。
人眼就像退化成了粗糙老旧的镜头,无数迷幻重影相叠,天花板重得像要狠狠砸下来,全世界都在向她滚滚倾轧。
程冥越来越感觉喘不过气。
有一秒间,她心底涌起对这只寄生物的浓浓憎恶。五年前那个夜晚的厄难,极大可能和它脱不了干系。
但她又紧随着明白,假如这些都是真的,假如它确实没有撒谎、没有更多的隐瞒,怪不到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