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别的意思,它只是想叫她,像小狗摇起了尾巴,愉快悦耳的声线。
然而,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叫出自己的大名,这么怪,这么……难以形容的,让人心脏颤栗,手脚发软。
她在研究所可以游刃有余,在外人面前也可以装得和正常人一样,但跟“自己”独处,面对的明明只有一只不讲人类礼义廉耻的怪物,不知道怎么别扭成这样。
心脏负荷严重,心速根本减不下来,脸红得不成样子。她很害羞,但还是努力走出了这一步,单手撑着墙,背脊弓起优美的弧度,低头抵在手背,闭上眼。
更多水雾聚集,模糊了所有轮廓,影影绰绰。
“嗯……”她混沌地张口呼吸,深深浅浅,尝试适应自己的存在。
温暖的水流润过每一寸肌肤,她的身体比喷涌的水还暖,暖到发烫。指尖像卡进了火山口的温泉,岩浆积石摞摞,进退维谷。
很艰难。
明明第一次它猝不及防的强闯都没这么难。
皱眉思索半晌,程冥终于明白哪里出了问题,难堪地开口,喘息将声带扯得破碎,“你,把鳞片收起来……”
“我控制不了。”小溟道,“还是我来吧?”
说不清是因为她的狼狈还是它的动情,忍耐太久,嗓音被磨得这样沙哑。
白雾蒸腾,它蠢蠢欲动着想接管她的身体。
“不行——”丧失自主权的感觉不好受,她不乐意。片刻静默后,她又道,“给我留只手。”
选在这里而不是浴缸,就是不想被完全裹挟。
菌丝得努力和水的表面张力抗争,没那么自如,一绺一绺,像湿淋淋的小蛇,只能环贴着她攀爬,留下黏糊糊的缠绕痕迹。
“好。”小溟答应了。
程冥惯用右手,它很体贴地退而求其次。
混水阀开得足够小,水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濛濛薄雾填充玻璃隔绝的区域。她赤脚踩在被浇湿的地面,脚趾也通红。瓷砖有颗粒,可还是觉得有些滑,她不安地抓住墙面固定的不锈钢扶手。
乌黑的菌丝趁势而上,在扶手上绕了几圈,把那只右手绑上了。
“小溟!”
程冥这才发觉上当。
但晚了。
她被迫与这片空间固定,浑然一体,同样湿哒哒,滑溜溜,向外散发着灼烫的温度,喷吐着潮气与热气,诱人无比。
第二个字还没吐完,她一张嘴,守株待兔的菌丝立即寻隙钻入,缠住她的舌头,凉滑与湿软融成糜乱的一团,碾碎了所有没能出口的字眼。
……
太坏了。
假如一开始就没有主动权,最多是被动承受。然而给予自由再剥夺自由,人下意识就想反抗争取。像挂了朵似乎触手可及的鲜花在前方,被勾得心痒。
参与感互动感确实增强了。
就是这澡洗得,像打了一架,程冥手肘都磕青一块。
洗澡的好处是,结束之后不用再清理。
坏处……坏处太多了,一个站不稳当就足够被它折腾八百字。
因为不习惯左手,跟它抢夺操作权也于事无补,只会导致情况更加混乱。
最后历史重演,变成宿主和寄生体的搏斗。
还不如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