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倒塌。
她被埋得更深,无数的石子、砖墙、水泥灰压在三角区上。这时候,她才发现黑暗能更加黑,彻底伸手不见五指。
绝望萦绕上她心头。
或许呢,或许这声响能让父亲听到呢,迟雪想象着,自己在坚持中,在嘴唇干裂时,忽地黑暗破开,有一丝光照进来。她想看到是尺言,是他温和的手。
她不断地想着,感到自己身体逐渐冰冷。
寒气渗入,她瑟瑟发抖,同时空气有所缓解。
是父亲吗,会是冰凉的尺言吗,她抱起一丝期待,想要喊出声,可是话语噎在干涸的喉咙。
会是爸爸吗,会是他吗。
这寒冷不断涌入,她打一个冷战,心里数了无数秒,她悲哀地发现,冷好像从她身体内部往外窜出了。
父亲救不了自己了。
她也许睡了一觉,一醒来,嘴唇干裂,她的舌头都起了颗粒感,宛若有风吹进喉咙。
她喝掉最后一口水。
时间太久,太久了。迟雪感觉,她要穿梭过岁月,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她会在社团面试时,躲在柱子后;她会冲向教学楼,询问父亲真实的名字;她会一抬眼,就看到青葱的树荫和公交车。
她会看到白鸽子,回到一切的原点。
迟雪太累,太累了。
唯一的饼干碎成五块,她吃掉两块,从剩下的三块中拿出最小一块,放在地上。
蚂蚁前来,继续进食,迟雪看不清,她必须很用力地睁开眼,才能从刺痛中找到一丁点的身影。一小块饼干被他们搬运,从缝里出去,有的卡住了,出不去,卡死在缝隙里。
它们源源不断,幼小的身躯却成为此刻最有生命力的生灵,迟雪看着饼干被瓜分完后,又放下一块。
针好似扎入她眼睛,她不得不合眼,可一合眼,就昏沉往下坠。她不断想,蚂蚁,蚂蚁,想要看它们。
在她死后,它们也会搬运自己的尸体吗?迟雪想。
究竟过了几天,她试图揣测,可一揣测,脑海就一团浆糊。黑暗太久太久,漫长得堪比史书。
她开始想自己的人生,好似度过了十五年,她记得的,每一处细节都翻来覆去想三四遍,记不得的,她只好自己补充,尝试给自己圆满的人生。
她又给蚂蚁一块饼干。
这该是第二天了吧,还是第三天呢?迟雪无助地想,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连力气也被蚂蚁搬运走了。她真的很想睡觉,胸口却闷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要不睡一会儿吧,就一小会。
迟雪刚合上眼睛,就惊醒。她往蚂蚁处一望,蚂蚁们快要走掉了。
她忙将最后的一块饼干也放到地上,她一定要放到蚂蚁的面前,好让它们注意到。
万一蚂蚁走了,也就再无生命陪伴迟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