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弹什么。”
尺言道:“那我随便了。”
他手指再次触摸上琴键,双手下垂缓缓摁下。
起初,含蓄的小调渐响,犹如一条沉厚的小河,流淌着它缓慢的河水,不久,琴声带上清亮月光的轻柔,父亲的手移动一下、两下,连成片的乐声和谐流出。
迟雪耳边宛若隔一层窗纱,她侧眼偷瞧到父亲的从容,他的气息缓浅,干净的喉结悬着一动不动。
他是毋庸置疑的天之骄子,文才兼备,迟雪觉得他是那样不真实,那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她真的拥有那样的父亲吗?
尺言的手在琴键上优雅移动,有序地一高一低,连贯自然,眼神平和地凝视着琴键,迟雪没听过这首曲子,但由心感到温暖,如身旁有毛毯拥裹,微暖簇拥着心头,身处清冷的景象。
钢琴声渐渐缓下来,父亲的手也变慢,他的呼吸声随着琴声节奏沉静。
“这是什么曲子?”迟雪问。
尺言摇摇头,含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妈妈教我的。”
这是母亲从前经常弹奏的曲子,父亲也时常会演奏,命运的音符在这个家庭里敲响三下,带来纯粹与宽柔,也带走不少生机与活力。
迟雪知道这位弹钢琴的女士就是自己祖母,眼前再次联翩遐想,那该是一位多优雅知礼的女士,才能教育出父亲这样的孩子。
“她去世了。”父亲给她解释。
迟雪停止询问。
她想自己应该有一股哀愁浮上心头,可她看父亲,尺言仍旧是温和的态度,并无表露的悲伤,便停止对这位未曾谋面祖母的伤感。
尺言对着琴谱侧侧头,似乎在遐想着什么,半晌后,他说:“林雪,”
尺言叫一声她,不再说话,迟雪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他。尺言突然道:
“我送你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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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走在路上,迟雪试探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天空已经昏黑,日暮西山,街道上留着最后一丝地平线的光亮,路灯一盏盏地打开。
尺言回答:“也许吧。”
对于父亲的应承,迟雪表示激动又心虚,难道父亲是看出些什么了,还是单纯地想送她回家,迟雪一片迷茫,同时一片盎然。
林雪家在一片居民区里,林枫早年买下这间公寓,看上去很有她以前住过的气息。
迟雪多么想和父亲成为朋友,即便他们之前仍是父女时言语不多,甚至疏远生分,可每当迟雪要被照顾时,父亲总能悄然地无微不至,时至今日,迟雪才逐渐想起来那一点点过往。
“你为什么……要答应送我回家?”迟雪问。
“我觉得你怕黑。”尺言答道。
尽管父亲的缘由在多么不符合现实,他们的关系没熟到那种地步,可是只要是父亲陪在她身边,这一切都变得合理。
迟雪随口编造的理由,父亲肯定不会信,她内敛悄悄胆怯。尺言侧侧头解释,语言轻松:“我顺路,顺便拿伞,你不是一直想还给我吗?”
对于这个理由,迟雪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父亲真的太贴心了,给她添补完美的解释。
看着林雪的毫不提防,尺言突然觉得不妥,转换话题道:“谢谢你那天的蛋糕,很好吃,在哪里买的?”
迟雪没想到父亲会主动提起,她心里又一阵感动,以往的时候,家里从来不会出现两块黑森林,在她面前郭雨生除了三餐外再无别的消耗,仿佛是个没有乐趣的机器人,不爱甜食,不爱零食。
“我家门口开了间面包铺,早上买的,你喜欢我给你带。”迟雪拿出百分百的热情,她隐藏真相,希望能给父亲带一个学期、一个高中、五年、十年的黑森林蛋糕。
看来并不是郭雨生不爱吃,而是由于家境迫切,郭雨生总要把唯一好的留给她。
“你不要和我客气,我要永远谢谢你。”迟雪含杂真心吐露。
林雪父亲今晚晚修,怕是要逗留到十点多,迟雪窝在学校里要长出草。对比于独自惆怅,她当然更愿意贴着父亲,尺言大概是看出这一点,才答应送她归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