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人员已经到达,他们在人多的学校、医院彻夜不眠。有的人逃出来了,有的人永远被压在底下。
从卫星上往下摄像,一座座村镇变为废墟,这片旅游胜地,碎成一幅凄惨的地图。
尺言拿来水和热泡面,迟雪抬头,问:“你不累吗。”
她哭肿的眼睛终于有了血色,此时此刻像两颗桃子,尺言没有坐下,他又去找被子,最后只拿回来一张毛毯,将毛毯盖在迟雪的身上。
迟雪看到他的手,他背上也有伤痕了,血色浸得他衣服黑红一片。迟雪对他说:“你应该去看医生。”
可哪来的医生,零星几个医护人员忙着抢救,迟雪换一句话:“你应该坐下休息。”
尺言坐下了,坐在她身旁。
满天星光,清亮得剔透无比,洒在这片满是沉默的大地上。待到白天,有时一阵接连一阵的哀嚎。
迟雪摸他的手:“你好冷。”
尺言还是两个字:“是吗。”
迟雪爬起来,从背后拉开他的衣领,看到他的左肩膀渗着血。
“你明明就受伤了。”她对父亲大喊。
她还一直挨在那处地方,迟雪想扇自己两巴掌,尺言温声:“没有受伤。”
“可为什么会流血!”她反驳。
尺言弯弯嘴角。迟雪一下子愣住,父亲笑了。
迟雪真真切切地看见了父亲的笑容。那不是苦笑,不是假意温柔,父亲真的笑了。
她望见月光洒下,夜风吹拂,将他每一根白发都吹动,宛若细羽,牵动起伏的海浪。黑夜摹出他的轮廓,她看不到一切情绪,只剩释然。
她看到父亲的眉睫,好像也白了,他的气息轻盈,代替安静萦绕耳畔。
尺言又浅笑了一下,他低头。
迟雪感觉,自己看到假的尺言,眼前这个人的肩头镀上银泽,耀眼无比。可在夜幕之中,黑暗又将这份耀眼吞噬,只剩微弱的光芒。
迟雪想。
他快要离去了。
纷纷
郭雨生用自行车载受伤的女儿去医院,迟雪咬着自己的手指,强忍不去看伤口,一路上树荫被车尾气蒙住,绿得模糊。终于,自行车停在急诊口前。
迟雪有一点害怕。她在门口,就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想到口罩和针头。
尺言把她抱进急诊,人很多,医生一见这个迟雪的伤势,就开始帮她处理。
坐在清创室,护士拿着各种各样的药水,倒在她的伤口上,迟雪感觉凉气窜入身体,好疼,好疼,眼前发白,大脑一阵麻。
她捏住郭雨生的手,小手将父亲的虎口捏出红印子,她又开始哭泣。
医生说:“没伤到骨头,要缝针。”
要做清创,缝针。医生在做准备,要等好一阵儿,迟雪坐在椅子上,紧紧靠着郭雨生,她好害怕。
膝盖一阵阵抽痛,郭雨生交完钱,安抚她:没事,别怕。”
迟雪挤出一点眼泪,咬唇问:“爸爸,你缝过针吗?”
郭雨生轻答:“缝过。”
“医生说我要缝十针,你缝了多少针?”迟雪声音微小,颤抖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