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言刚刚走到路口,安洋站在斑马线中间,转过头来看着爸爸:“爸爸,绿灯,你快点呀!”
尺言轻应一声,低头看着黑白交接的斑马线,伸脚迈出第一步,刹那间,面前带起一股凉风。
“……”
轰然大响。
地狱
一辆莽撞的车横冲撞来,轮胎急刹擦地声突响,十余米的沥青路间拖满血肉,摩将他冲撞得耳鸣。
他突然听不到了。
眼前,只见血肉满地。
“……”
他踉踉跄跄地到孩子身边,孩子正孤零零躺在公路中央。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安洋揽入自己怀中。
狼狈不堪的车停下,又立马慌忙逃窜。
不哭。
沥青地面挂上擦落的肉碎,血液将斑马线染红。孩子流了好多血,到处都是,沾满了他的手、衣服、脸颊,鲜血浸了一地。他不知所措。
不哭。
孩子在他怀里残喘,一起一伏,又渐渐微弱下去。他咬着牙,牙在颤抖,但是他想忍住,孩子的身体渐渐凉了一截。
不能哭,没事的,没事的。
“爸爸,我疼……”他喃喃着,突然听到孩子微弱低语,如一缕烟随时散去。
他低头,攥紧着孩子的手,凑上去亲一口。又紧紧拉着,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身子孩子身躯,嘴里止不住说着:
“不疼了,不疼了。”
过分沉重的疼痛压到这幅幼小身躯上,沥青路从黑青变为雪白,像生锈的雪。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
疯狂到快听不清的低语萦绕在他两唇间,孩子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早就闭上双眼,身子如碎片,从车撞过来的一刻,就失去生机,只剩下躯体。
“不疼,”他喃喃,抬头望着空气,“不疼。”
孩子死了。
妻子赶来医院,看到形单影只的丈夫,只见他身体在颤抖,指甲盖都在微微颤抖。
“……”她作为一位母亲,听到孩子去世的消息后竟没有一丝难过。她看见丈夫瑟缩着身子,心中也不曾流露同样的悲怆。
她好似只听到什么东西砸碎了,或者是什么东西弄丢了一样平静。
“对不起。”
她听到丈夫低语。
“什么?”她问。
漫长的走廊上,黑暗笼罩住尽头,一盏灯恰好在两人中间,分割亮与暗。
她看到一片寂寥,丈夫仍然平静,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