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汤家这种规矩极严,每月得全家聚集老宅家庭聚会的老钱,沈家比他们不知宽松多少。
施妩是当红影星,自带高奢品牌代言,平时穿戴都是品牌方送一部分,她自己出资购买一部分。她这种量级的用户,根本不必走繁琐的配货流程。
但施妩还是喜欢从里边挑点没用的小玩意,有时候是烟灰缸,她说那像不值钱的施华洛世奇水钻。也会带垃圾桶丢给沈续用,寓意是“你也是妈妈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小孩。”
喏,就是这种垃圾桶。
沈家人丁稀薄到一定程度,家庭聚会这种东西是根本组织不起来的。
再者,汤家走的是纯商业路线,也不大适合沈矔一向奉行的医疗事业,医生当然得在手术台上,天天待在家算怎么回事,新医药研发与临床实验论文不会自己从笔记本文档里编写完毕,并发送至顶刊邮箱。
冰美式是很苦的,有没有汤靳明的十六岁苦呢。
奶泡绵密,汤靳明用预热好的深棕色磨砂陶瓷杯拉花,是个很圆满三连环心型。
沈续虽然做咖啡,但只喝美式,至今没用过咖啡机的蒸汽功能。
他喝凉多过滚烫,但汤靳明很喜欢暖暖的东西,这是个好习惯,每个做医生的人都会夸。
“夏天也喝热拿铁吗。”沈续晃晃美式咖啡,冰块与杯壁碰撞,指腹的水渍汇集成涓涓细流,从他掌中的纹路至手腕。
汤靳明抽纸给他,顺带用叠好的抹布清理参与在柜面的咖啡粉末。
空气中全是咖啡豆特殊的烘焙香,这是能够令人回味且上头的苦涩,千人总能在其中品出千种风味。
第一口咖啡的味道与初次尝试吸烟类似。
苦得瞬间吐出来。
呛得疯狂咳嗽。
都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
但终究会逐渐适应,并且对下一个想要使用的初学者说:这是个好东西。
前者扶持萎靡的精神,后者则在前者的高活跃的基础上排解无处安放的压力。
人类活着就是喜欢自作自受,仿佛这样才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证明。
“在想什么。”汤靳明半天没等到沈续再说话,拿铁很烫,他拿在手里一会,捂着,再放回骨碟中,左手拇指摩挲着右臂手腕。
天青色骨碟是汤靳明随手从抽屉里拿出来的,跟他手里的那个咖啡杯并不搭。
整个房间实在太有生活的烟火感,喜欢收拾家与找保洁每日来清理还是有本质区别。
汤靳明并没有真的将这里变得井井有条,因为要留下的事物太多了,这个家具得留,那个物件也不能扔,但他本人的东西却要一件件搬进来,像叠积木那样,放在每个能够填补的空隙中。
就算是经验老道的设计师,也很少能做得出这么紧凑且动线明确的装修。
摆在木架的咖啡器具分门别类,也有很多是汤靳明从旧货集市里淘来的孤品,有些微瑕疵但并不影响使用。
沈续少见地对别人家的装修感兴趣,于是抿了抿唇,将玻璃杯放在咖啡机旁说:“我能参观吗。”
汤靳明身形微晃,他实在是站不住了,于是在沈续的注视下扶着柜面,缓缓往沙发椅里挪动:“请便。”
其实作为这个家的主人,汤靳明该主动为沈续介绍,即便如果他们不分手,这里也应该会成为沈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