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况好的话,他或许会因为工作而英年早逝,死在沈矔前头。
倘若沈矔长命百岁……沈续想想就忍不住发笑。
他得被沈矔监视至五六十岁吗?
沈续手指抵着s键,忽然开口轻声说:“杨医生,我最初选择学医的时候,也很难受。”
“不会的东西有很多,班级里都是比我大的同学,大家都很冷漠,也没有共同语言。最初规培的时候,教导我的老师和我父亲的老师是死对头,很巧,对方的家世也很强。”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偏偏我分在他手底下干活,同组同学的休息时间比我长,我经常四十八小时连轴转,持续了一整年。”
杨齐生吸溜了口维生素果汁被酸醒了,诧异道:“什么!?哪个教授这么丧心病狂。”
沈续笑笑:“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我做老师,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手下的每个学生。哪怕他是我的死对头,为了医学,我必定倾囊相授。”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杨齐生说这些,大概是因为早晨听到那些学生被教授训斥,即便四十八小时不休息也不该在手术台上睡着之类的话。
“但后来,每个送到我身边的学生,都大多与我父亲有关。”
“他们很听话,也比更多的人优秀。”
“后来……我才知道,是父亲故意把我送到死对头身边的。”
“什么?!!”杨齐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秘密。
“他可真是你亲爹啊。”
双重含义,是感叹也是疑问。
沈续呵了声,垂眼看着保温杯中的袅袅雾气,声音轻到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张口。
沈矔就是想看着他认错,看着他认输,然后回头寻求父亲的帮助。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喜欢在自己儿子面前炫耀权利,这难道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情吗?
他被他的强权压得喘不过气,险些折断脊梁。
可到头来,所有人都认为现在自己所得到一切,皆是折断骨骼而获得的奖励。
这样得到的东西真的算是自己的吗?
就像汤靳明所说的。
大可以找沈矔要个院长当当。
公立医院不可能,私立难道没办法吗?
无论程序是否正义,总是有渠道的。
这正是沈续所厌恶的东西。
好像除了沈矔的儿子的光环之外,他所做的努力都是镜中花,干得好会被称赞虎父无犬子,干得差劲也根本没人敢置喙。选择更努力地恭维他,认为欺骗一个二世祖远比奋斗半身得到的职务更具性价比。
汤靳明真的很会骂人。
每次都能骂到沈续心里去。
只是这样的人,在世界上好像就只有汤靳明一个了。
可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分手的?每段记忆对沈续而言,都好像缺失了一块。
他对那些快乐的感情毫无心动,对悲伤的刺耳也难以铭记,只是觉得自己和汤靳明十几年,接下来的几十年也应该在一起才对。
但看到汤靳明与祝既北相处的轻松画面,他忽然明白自己对汤靳明来说,或者……汤靳明对于自己而言,才是那个难以忘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