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都很荒唐,是绝对不会被亲朋乃至合作伙伴看到的狼狈,这也多归功于黑夜与老旧电路脆弱的断联,才能让这场支离破碎的情感态度,勉强为合作牵线搭桥。
沈续掀起眼皮,透过窗外幽暗的光,勉强看清汤靳明的表情。
看啊,他真的很残忍。
“为了引诱我上钩,你还做过别的什么谋划吗。”明知道这句话问出口就是错的,沈续却还是想要个答案。
至少让他在清醒的时候看清这个人。
几年前他笑汤靳明刻板地将正义写在纸上,现在竟然是自己把病历写得炉火纯青。
不对,汤靳明现在已经不是律师了,他承载着整个汤家的未来,在汤家的角逐中拔得头筹,他带着他的莉莉可将要走向他的父亲,汤连擎所在的位子。
“那你还能保持本心吗。”沈续不由得抿唇一笑,嘲讽道:“你现在也过上了我从前的日子,汤连擎把所有他能够给你的东西统统双手奉上,但条件是必须和宁心分割。汤靳明,你也能肆无忌惮地说出不要财产,想揣着和养母的回忆清贫地过一辈子吗。”
“衣食住行的胃口是可以被养大的。”
“如果讽刺别人能让你高兴的话,随你。”
汤靳明俯身捡起刚才沈续失手打翻的水瓶,随手丢进垃圾桶,淡淡道:“你也就只有这套对付我,十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续一眨不眨地,不怒反笑:“那你就受着吧。”
“是。”
汤靳明也承认,很坦荡,甚至摊开手露出空荡荡的手掌,他把它展示给沈续看:“做律师说话算话,你送给我什么我都会照单收下。沈续,你可以这么对我,但不代表能够用这幅态度对其他人。”
“我没有对其他人……”
话出口,沈续看到汤靳明蓦地得逞般笑起来了,他后悔自己不经大脑的冲动。
汤靳明抱臂,嗓音有点哑:“是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对我。”
沈续心脏漏跳一拍,苍白冰冷的脸颊无可抑制地发烫。他搞不清楚汤靳明语气中的情绪,是高兴?他这么对他他是高兴的吗?
疯子。
或者伤感?难过?那么既然觉得不舒服为什么不立刻提出来。他有受虐症吗。
沈续无声地叹息,他站得好累,精神和身体都是。
他控制不住地,缓缓地顺着冰箱逐渐蹲到地上,双手捂住脸颊,闷声说:“汤靳明,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丢脸,你能不能现在回卧室。”
汤靳明用半秒就身体力行地答应了沈续。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跟随着闭门声而休止。
重新回归寂静,沈续强忍咽喉泛上来的不适,胸腔弥漫的酸楚紧紧包裹着心脏,他抖得直接狼狈地坐在了地上。
没有碱中毒的迹象,指腹搭在脉搏也是正常,但他就是觉得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明明他从前都是以满分的成绩交答卷。
现在他把自己的生活做得肉眼可见地混乱,潜意识支持汤靳明追求正义,法律也应该审判不公。
支持汤靳明,或多或少都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但拒绝汤靳明……不,他做不到,他的三观告诉他,社会就是需要汤靳明这样的律师。
迟来的真相不算是正义,而晚到的正义却能再度拯救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