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我都好奇八部分馆每天得多热闹了。阿蕴,你去过州学府吗?”
“去过,但是分成新、旧二馆后没去过。”
尉窈有些走神,前世她跟着奚骄去过很多次州学府,奚骄也常来尉学馆,等他于平城、洛阳两地奔波时,就只派刁奴飞鸣来给她传话,现在想想,那些传话全是奚骄交待的吗?
“好了,现在分配的物品都无意见了吗?开始唱诗?”
尉窈不再乱想,看向征询的陈书史。
唉,五名女史在劝架中起不了啥作用,伤的却不轻。尤其陈书史,脸上几道印全在渗血珠,可是她说话声音不抖不难过,只听声的话丝毫察觉不到她的狼狈。
斧头到底还是在胡二迢手里,孔毨为了尽快唱诗,和长孙稚平分一套寒服。
因为调换了物件,原本定的歌唱顺序得跟着变动。《七月》的句还是儿郎唱,闲着的三只队伍顿时哄笑。一笑孔毨在做缝寒衣的动作,二笑挥锄头的亥也仁跑调。
陈书史不喊停,尉窈所在的第二组立即跟上。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
原定句是儿郎唱的,因执斧者变动,改为胡二迢所在的第四队伍唱:“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斨……”
句的时候又出笑话,这段诗章里有“蚱蜢”和“蟋蟀”,扮演“蟋蟀”的“有去”听从兽奴指引,在众学童上空一圈圈绕飞,但是扮演“蚱蜢”的鹦鹉飞到了元珩举的布“猪”上,随歌声兴奋,一遍遍叫唤:“孽障,出大事了,快跑,快跑。”
幸好次日休沐的原因,今天乱七八糟的唱诗练习只进行了一个来时辰。
尉窈赶紧回亭形院收拾笔记,其余什么都不拿,快步来到馆外时,如她所想,阿母来接她了。
“奇怪,谁在那栽了棵石榴树啊?”
赵芷母女听见议论声,看过去,可不是嘛,崔学馆的外院墙下多了棵石榴树,十七那天尉窈来的时候还没有呢。
回尉学馆
母女二人不知,她们回家走的路,尉茂才走过去不久,他始终提前她们一条街,一直到进入东城,到盈居书坊为止。
尉茂提前知晓今天各诗经学馆闭馆,因此昨天就沐浴完,换上鲜艳颜色的衣裳,罩金镶玉卡扣的裲裆,腰侧挂了三个兰花香囊,揣好小铜镜,在上午第一堂课结束后,他告假疾驰西城。
石榴树是他派家仆更提早去栽种的,当然了,崔学馆院墙内外都属于崔族之地,砍树不行,栽树也得说尽好话,付些财粮。
尉茂猜到赵师母兴许会来接尉窈,于是遥望到赵师母身影时,他绕路离开了。
月明星稀。
燕鸣破晓。
尉窈每次放假仍旧早起,诵了小半个时辰的书后,左邻右舍的纺车声响了。
赵芷被吵醒,先打套拳再去灶屋洗米熬粥。
大学馆没有十天一休的规定,尉骃从被窝坐起,转个身就是书案,他重新阅一遍今天要讲的课程,书案正中挨墙壁堆放的,正是前几天从崔翁那借来的《尔雅》笔记。这几天忙,他尚没来得及看。
纺车声重重叠叠,尉窈告诉阿母一声,走出池杨巷诵书,然而外面也静不到哪去。从天气暖和后,巷里的壮年人都找到养家糊口的营生,有拉船的,有卸货的,有帮人挑水劈柴的。体弱力小的,就从衣坊那讨点裁缝活,或者帮人清扫洗涮。
真是富交游,穷奔波,跟她在学馆生活的情景仿若两重天。这让尉窈深深体会能读书的幸福外,还让她更感恩父母的养育,对她读书愿望的成全。
吃过早食,尉骃离家。
尉窈去主屋翻找笔记时,看见了书案上的简策,从系绳看出是新的,她好奇打开,眼睛一亮。
尔雅!
赵芷进来一趟,没打扰沉浸在书里的女儿,又轻掩门离开。
尉窈打开第三卷的时候,觉出不对,其中两根竹简的编排方法有异,笔记下边各藏有一枚竹简,可以解开主绳把这两枚多余的竹简拿出来,损坏不着这卷尔雅笔记。
这是什么特殊记录方法吗?
还是对注释再次注解的手段?
尉窈把这两枚竹简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