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纯陀是任城王元澄的妹妹,在平城的时候,就因礼佛及各种法会,与僧芝结识。僧芝很擅长从旁人言谈的蛛丝马迹里捕捉宫廷机密,在和元纯陀畅谈佛经的半天时间里,僧芝暗暗骇然,原来陛下确实回宫了,而皇后从陛下回宫到现在,未召见过一次宗室贵妇!
要知道这位大冯氏从登上皇后的位子后,极力彰显威德,几乎每天都召妃嫔美人、名族贵女听道事佛。
莫非陛下不在京都的时间里,冯皇后做了什么令陛下猜忌的事?
宫廷每每生变,便会牵连许多宦官、女史的性命和前途,也就意味着僧芝结交的人里,有人会再升迁,有人会跌入苦厄。而这个时候的她,为了侄女乌屋将来的进宫道路,非但不能避嫌安坐佛堂,反而要频出寺院,在权贵间重新甄别、投机。
她就这一个侄女,不为乌屋着想,那大半生的孤苦岂不成了场笑话。
东宫。
陈留长公主元贞君过来探望,在太子元恪的意料之内。他和这位长公主可没有寻常人家的姑侄亲近感,只是没有也得表现出有。“姑母是第一位来看我的姑母。”
“这么大了还说傻话。我前段时间离京了,昨天才回来,怎么,是宫人侍奉的不尽心么?恪儿仿佛比我离京前还瘦了。”
“父皇在义阳率军作战,我思念父皇,加上担忧……现在好了,父皇终于回宫了。”元恪的笑讨人喜欢,含一分难得的羞涩,九分忠厚与真诚。
元贞君:“我一回京,就听好些人夸你懂事,赞你每天都去皇后宫中请安。你这般懂事知礼,我就放心了。”
元恪:“这是父皇去义阳前交待我的,父皇交待之事,我必然照做。”
元贞君以袖遮唇,嗔笑:“那你父皇不交待你,你就敢不给皇后请安?”
元恪正色回道:“自然。父皇是君,我是臣,在我什么都没学会之前,自然事事都听父皇的教导和安排,父皇若不让我四处去,我便谨守东宫,趁着该读书的年纪多看书,修身克己。”
堂外,皇帝元宏静静听着。他眼下微微发乌,可见一路疾行,让他的病体始终没得到良好恢复。
从返回皇宫后,元宏就封闭了皇后的宫殿,调查皇后与中官高菩萨私乱之事是真是假。皇后发誓绝无此事,可是凭借多年对冯氏性情的了解,元宏觉得冯氏慌了。
这还是未将抓了高菩萨,正在拷问之事告诉冯氏的情况下!
调查皇后与其余宫人来往的细节里,元宏得知太子每天都来后宫给皇后请安,每次和皇后最少闲聊半个时辰才走,这让元宏不得不怀疑太子,难道太子跟皇后心思一样,也盼着早日即位?
多病者多疑,至少在剪除皇后势力这件事上,元宏无比信任六妹,这才让六妹过来探太子口风,若有半点不对,元宏会先废掉这个儿子!他已经废过一个,不怕再添一个!
听到恪儿的话,元宏悄无声息出来东宫,回想离京前,确实嘱咐过恪儿要孝敬皇后。
唉,当时他还怕恪儿疑心生母之死,是皇后冯氏暗中所为,便给恪儿讲了不少冯氏的好话。
幸好,幸好恪儿懂事,不管真懂事假懂事,只要没问到嘴边还糊涂,就有救!
随后,陈留长公主也离开了东宫。
元恪送出长公主后,没回宫屋,坐进素日看书的亭子,四面的风轻轻吹,多像在旧宫时,阿母哼唱诗歌的温柔啊。
此亭四周无遮拦,元恪憋屈了两年的仇恨,顺风流走,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阿母,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是我让王显在冯夙周围常言娶陈留长公主的好处,又在陈留长公主周围言冯夙种种恶行,最后,我又想方设法向长公主透露皇后与高菩萨私通……呵,呵呵,阿母,冯氏那贱人趁着迁都路途漫漫,她害了你,还想以抚养我的名义登上太后的位子?”
做梦!
皇后死,以后再无威胁东宫者!
“从此……我为众生目。”
这天起,皇帝元宏将十六岁的太子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导,陈留长公主也如愿以偿,解除了和皇后之弟北平公冯夙的婚约
偷掐两把腰
说回眼前事。
平城,七月十六,本月的联考日。
前几天尉茂叫了一群伙伴围殴伊谐,本想着考完了试继续约架,可伊谐也不是好惹的,打听了尉茂每次联考都能考进尉学馆的前三名,于是约上十几狐朋狗友,并带了二十余家奴,专门挑今日堵到尉学馆各个门口拦尉茂。
伊谐恨道:“不死不休是吧?行啊,我陪你玩,我让你每个月都考不了试!啐!”这厮看见远远过来的女学子,似是被他打过的尉窈,气地啐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