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他们一定是为这个瞬间活在世上的。
第二天醒来,汗水把背心弄得湿透,两个人面对面睡着,贴得很近,呼吸轻轻拍打在对方身上。
孙天影做着混乱的梦。
但他又觉得那不是梦,而是——回忆的碎片,是让他感到安心的瞬间。
暑假。
那天,下着大暴雨,他俩还是在公园见了面。
孙天影抱怨,昨天饭局散了之后,王叔手机丢了,孙立新顺嘴问了句是不是他拿的,还给了他两下。
“他说除了我,大家都喝多了,手机就在那儿不会飞,我又经常借王叔手机玩贪吃蛇。”
“你没有拿,”顾恺嘉轻轻地,但很坚定地说,“我相信你。”
大象滑梯外,一片白茫茫的雨幕,风卷过来,一阵冰凉好闻的腥气,夹着树叶的味道往他们脸上扑。
“唔?你怎么这么坚定,”孙天影手撑着脑袋,侧躺着,“要是真是我拿了呢?”
“真拿了你会跟我炫耀,还会把手机带给我看,”顾恺嘉把腿盘起来,“而且,如果你是这种人,我会一开始就看出来的。”
孙天影看了他半晌,坐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干什么。”顾恺嘉嗔道,却没有挣扎。
孙天影抱得更紧了。
他想说,顾恺嘉,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两个人在灰色微光中,静静看着外面的世界。公园在这个时刻,不会有任何人来。他们都很喜欢这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的时刻。于是在见面的那一刻,就把今日份的吻兑现,把明日份的吻预支了。
“要不要这样,”顾恺嘉握住孙天影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我们找出是谁偷了手机。”
“谁关心那个888镶钻手机啊,又土又丑,每次我看到就觉得眼睛受伤了,丢了就丢了吧。”
“就把它当作一个游戏好了,”顾恺嘉道,“破案游戏。”
“那可以,有意思,”孙天影立即转变态度,“我要玩。”
顾恺嘉笑了。
“你笑什么?”脸埋在后背,声音瓮声瓮气的。
“你其实比我想的好哄,”顾恺嘉摩挲着对方的手,“把什么都换成玩游戏,你就会上钩。”
“遭了,怎么办,被你看穿了。”孙天影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孙天影总觉得自己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他要是不主动,顾恺嘉在原地憋死也不会朝自己迈出一步。但,他迷迷糊糊地想,顾恺嘉也一直在隐秘地主导着自己。
把自己暴露给别人,他永远是警惕的,但只有被顾恺嘉看透的瞬间,自己是安心的。
他们分析了饭桌上可能的偷窃者。这是个高档私厨,孙立新一般会指定三个长相好看又会来事儿的服务员服务,他们推测,这三人应该不会偷窃,毕竟孙立新几次吃饭给的小恩小惠,也够抵一个手机了。突然,孙天影想起,叔叔们喝高了之后,又要了几个菜,是一个没见过的新人来上菜的。一名二十多岁的瘦小男性。
当晚,雨仍然没停,他和顾恺嘉打着伞,等着那个人下班,打算摸清他的行动轨迹,像警察跟踪逃犯,心因为紧张和兴奋砰砰直跳。这人下班了,上了从沙坝区到九龙坝区的204路公交,他俩就坐在那人后面。他们推测,此人想要销赃,大概会选择离私厨更远、离自家更近的九龙坝区,第二天,他们就以这人的住所为中心,一家家找着附近的二手手机店。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找的很细致,终于在第三天,找到了那个只能电话订购的、很好认的镶钻888,手机左侧,还有一个能够认证“王叔专属”的凹痕。
孙天影威胁老板说,不指认犯罪嫌疑人,他就报警,然后把他们拍的服务员照片给老板比对,终于确定,那个新服务员确实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