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对母女心里最看重的是脸面,又最是要强,只有这样的目的才能解释陆丹若今日的举动。
尤其,在大姑娘陆丹嬿过来请安时,陆丹若见着她也收起了敌视和不满,甚至没说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崔令胭就觉着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一连几日,陆丹若都早早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甚至在崔令胭和陆丹嬿告辞后,还继续留下来陪着老夫人。
从清德院出来的路上,碧桃忍不住出声道:“二姑娘真是奇怪,她这般行事难道不觉着尴尬吗?”
毕竟,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老夫人如今不喜陆丹若这个孙女儿,陆丹若不可能不清楚,若是放在以前,二姑娘最要脸面肯定躲着了,如今却是这般行事一点儿也不怕被人嚼舌根。
崔令胭笑了笑,道:“她总归是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儿,你没看老夫人即便不喜她,也没想着将人赶走吗?老夫人肯给她几分脸面,咱们又有什么可说的?”
碧柔想了想,觉着也是这个道理。
高门大族里的姑娘,为着讨好长辈哪里有什么拉不下脸面的,二姑娘虽然骄纵任性,可如今这般处境,哪里有什么不能伏低做小的。
更何况,老夫人还是她的祖母,当晚辈的再如何讨好长辈说到底也算不得丢人。
转眼距离陆丹若回府已经过了半个月,正如崔令胭想的那样,陆丹若为着讨好老夫人,甚至对她这个一向不讨她喜欢的嫂嫂也诸多示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崔令胭即便有些不大适应,当着老夫人的面也只能装出一副姑嫂和睦的样子来。
可见着陆丹若一连半月的示好,崔令胭除了初时的不适,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种不安。
她以为这是因着有孕心思太过敏感的缘故,可这种不安在见着陆丹若亲自端过来的一盏冰糖血燕雪梨盅时,心中的不安到达了实处。
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瓷盅,过了片刻,才定定看着陆丹若。
在陆丹若被她看得有些紧张时,崔令胭莞尔笑了笑,对着陆丹若道:“我瞧着妹妹面前这瓷盏上的桂花猫好生可爱,妹妹可否和嫂嫂换一换。”
崔令胭说着,不等陆丹若同意,便将陆丹若面前的瓷盅拿过来,将自己面前的递过去。
陆丹若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张脸变得惨白,眼底都是骇然不安还有满满的诧异。
窦老夫人原本有些奇怪崔令胭今日的举动,还以为她真是喜欢瓷盅上的那只桂花猫,想要换过来看看。
可见着此时孙女儿苍白的脸色还有惶恐的目光,窦老夫人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寂静,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
窦老夫人吩咐道:“孙嬷嬷,你递帖子请个太医进府,就说我身上有些不大爽利,请他过府给我诊诊脉。”
随着窦老夫人话音落下,陆丹若脸上最后一点儿血色都没了。
在孙嬷嬷抬脚往外头走时,她才突然慌乱的冲到孙嬷嬷面前,挡在了她面前。
她带着几分祈求和慌乱看向了窦老夫人:“祖母!”
见着她这般模样,窦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示意了孙嬷嬷一眼。
孙嬷嬷在陆丹若的惶恐中走了出去,却是不多时就领了个年余六十背着个药箱的大夫进来。
那大夫接过孙嬷嬷递过来的瓷盅,当着老夫人的面查验了好一会儿,脸色愈发凝重。
好一会儿才起身对着老夫人道:“回禀老夫人,这里头加了凤仙子,熟地和紫草的粉末,女子吃了不宜有孕,若是有孕之人用过,会小腹剧痛以至落胎,甚至一尸两命救都救不过来。”
他的话音落下,陆丹若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大夫医术高超又上了岁数,这些年行走在京城里的高门大宅里,见过的事情可不少,见着陆丹若瘫软在那里脸色煞白,他哪里还能不知道又是一些内宅的阴私手段。
想起外头前些日子关于卫国公府的流言蜚语,他隐隐猜测到眼前跪着的这个贵女是个什么身份。
他压下心底的诧异,拱了拱手便要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