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刻也忍不了了,这皇宫就是事多!
李凤遥是知道他身在龙椅,心在江湖的德性的。不过这皇宫确实越待越没意思,她装完就跑,装到了就行,其他人气死还掰不回来,挺好的,她中意。
“好啊,什么时候?”
朱厚照看外面天色还早,“现在!”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要去看他的豹豹!
朱厚照这念头一起,便如同野草般疯长,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那点烦躁尽数化为跃跃欲试的兴奋:“现在!就现在!王敬!郑常宁!立刻给朕和贵妃准备车驾,轻简出行,去西苑豹房!”
“现在?”李凤遥倒是微微一愣,虽知他任性,也没想到能任性到这份上。眼看天色将晚,宫门都快下钥了。
“对!就现在!”朱厚照一把将她从暖榻上拉起来,眼睛亮得惊人,“在这宫里多待一刻都憋闷!去了
豹房,天高皇帝远,看谁还能拿那些鸡毛蒜皮的折子来烦朕!你也不用在这儿装病了,正好!”
李凤遥看着他这副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走的模样,再想想杨廷和那些人若是知道皇帝被他们烦得直接撂挑子跑去了豹房,那脸色想必十分精彩,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这招釜底抽薪倒是干脆利落,正中她下怀。
“好。”她也不矫情,扬声唤人,“来人,更衣!”
承乾宫瞬间忙碌起来。宫女们手忙脚乱地替李凤遥换上便于出行的骑装,收拾简单细软。朱厚照则在一旁不住催促,活像个即将逃学成功的顽童。
王敬和郑常宁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边要安排皇帝贵妃的护卫车驾,一边还要尽量遮掩行踪,免得惊动太多人。尤其是太后和皇后那边。陛下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他们早已习惯,但每次应对都少不了出一身冷汗。
不到半个时辰,一切已准备停当。一辆并不起眼的马车悄然从承乾宫侧门驶出,在一队精锐锦衣卫的便装护卫下,直奔西华门。
守门的侍卫显然早已得了吩咐,验过腰牌后,无声地打开了宫门。
马车驶出紫禁城的那一刻,朱厚照长长舒了一口气,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他甚至兴奋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逐渐华灯初上的街市。
李凤遥觉得这位皇帝,或许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但他的鲜活、叛逆与不按常理出牌,在此刻却成了打破僵局最有力的武器。
——
消息根本瞒不住。
皇帝和贵妃连夜出宫去了豹房!
这消息如同插了翅膀,在天彻底黑透之前,就飞遍了宫闱和前朝。
坤宁宫内,皇后听到心腹宫女的禀报,气得直接摔碎了一个茶盏!陛下竟然如此不顾体统,带着那个狐媚子说走就走!这将她这皇后的颜面置于何地?将宫规置于何地?
慈宁宫中,太后得知后,捻着佛珠的手顿住了,良久,才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老嬷嬷道:“由他去吧。把他逼得太紧,反而更糟。”只是眉头间的褶皱又深了几分。她这个儿子,她是越来越管不住了。
而内阁值房里,正准备下值的杨廷和听到通政司匆匆来报的消息,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陛下去了豹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干涩。
“是,阁老。车驾已经出宫了,贵妃娘娘同行。”
杨廷和缓缓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他预料了皇帝可能会不耐烦,可能会敷衍,甚至可能会发脾气。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用这样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来回应他们精心策划的春雨无声之策!
这根本不是妥协,也不是厌倦,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视和逃离!
他们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规劝、所有的舆论压力,在皇帝这任性的一走了之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无力!
皇帝直接跳出了棋盘,根本不跟他们下了!
那他们这些日子弹劾的奏疏、后宫的施压,全都成了打在空处的拳头,徒惹人笑话。
“陛下怎能如此,置国事于不顾……”一位同样得知消息赶来的阁老痛心疾首地低语。
杨廷和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