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临水的窗边,李凤遥再次烹起一壶新茶。
茶水沸腾,白雾氤氲,模糊了她目光,她看了看这豹房,她觉得这里不合适了。
李凤遥准备回紫禁城了,她要劝皇帝回宫,她要将皇后的椅子,如昔日武则天一样,立在那龙椅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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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兴致不高,朱厚照想着哄她开心,琢磨了几日,来到李凤遥处理政务的偏殿,脸上带着几分献宝似的得意,身后跟着一名小心翼翼捧着个锦盒的内侍。
“凤遥,你看朕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他挥挥手让内侍上前,亲自打开锦盒。
只见猩红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柄造型极为精巧的火铳。与传统军中所用的粗笨火铳不同,这柄火铳明显经过了改良,铳管更细长,打磨得锃亮,木托线条流畅,甚至镶嵌了防滑的银丝,整体尺寸也更为小巧,更适合手持。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更像一件精工细作的艺术品,却又透着冰冷的杀机。
“这是……”李凤遥眼中尽是惊讶和好奇。她自然认得这是火器,但如此精致的形制,确实罕见。
“这是朕让兵仗局那些老师傅们,照着弗朗机人的手铳,又结合咱们自己的技艺,特意为你改良的!”朱厚照兴致勃勃地拿起那柄小火铳,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你看,铳管用的是精铁反复锻打的,用药少,射得却更准更远!这木托朕也让他们改了,你握着试试,肯定合手!”
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混合了关心,炫耀和分享新奇玩具般的兴奋:“上次那事儿,朕想起来就后怕!你虽身手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玩意儿你带在身边,万一再有什么不开眼的,隔着老远就能给他一下!响声大,还能吓唬人!”
李凤遥接过那柄火铳,入手微沉,但重量分布均匀,握持感确实经过精心设计,比她想象中更称手。她心中微微一动,抬头看向朱厚照。
“陛下……”她语气中尽是动容,“这是陛下亲自督促的吗?臣妾——”
“诶,跟朕还客气什么!”朱厚照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话,“你的安危最重要!这小火铳你先拿着玩,朕已吩咐下去,给你配最好的火药和弹子,再让个老练的太监教你使,不过朕看你这般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他似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甚至开始畅想:“你先学着,过几日得空了,朕带你去练武场试铳!朕那里还有好几柄不同的,咱们比试比试谁打得准!”
李凤遥看着他兴奋模样,不禁莞尔,她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柄堪称艺术品的杀人利器,指尖划过铳管和温润的木托。
这不仅仅是件防身的礼物,更是一个信号。皇帝愿意将这等军国利器改良后赠予她随身携带,其背后代表的信任和纵容,非同一般。
“臣妾,谢陛下厚恩。”她郑重地道谢,随即抬起眼,眼中也亮晶晶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心态是会传染的,“陛下就不怕,臣妾学会了,哪天不高兴了,拿这宝贝对着陛下?”
朱厚照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其畅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朕的皇后若是想对朕动手,何须这等玩意儿?朕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你的了,还怕你一柄小火铳不成?”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带着惯有的戏谑,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信任和亲密。
他要是怕的话,李凤遥武功那么高,他哪敢惹?他心里坦荡,问心无愧。
李凤遥也笑了,将火铳小心地放回锦盒中,柔声道:“那臣妾便却之不恭了。定好好练习,不负陛下所赠。”
“这才对嘛!”朱厚照满意地点头,又兴致勃勃地跟她描述起这火铳的巧妙之处和试射时的注意事项。
然而,李凤遥看着那柄火铳,心中想的却远不止是防身或玩乐。皇帝无意间的这个举动,为她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火器,改进的火器——若是能掌握更先进的火器技术,甚至组建一支装备精良、完全忠于她的新式火器部队。那她在面对任何敌人时,都将拥有无可置疑的,碾压性的力量。
权力的博弈,除了权谋人心,终究离不开最根本的暴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