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万人嫌的尺绫,在被苦苦搜寻半小时后,终于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前被发现。
那刻,他在吃凉皮。
见到人的一刻,摄像师只觉得自己小脚一软,差点要过去。
尺绫手捧一个小碗,炸花生和青瓜丝、醋,用筷子拌在一起,搅一搅就站在小摊前,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
“你有病吧。”摄像师说,嘀咕骂道,“我觉得你真的有病。”
“可能吧。”尺绫嚼着凉皮。
他又拿起醋倒一点,拿起炸花生豆倒一点,继续吃。
摄像师蹲在路边,摸头上的汗,后背还在飚冷汗,没适应过来。一抬头见尺绫还在吃,简直哑言无语,刚刚真感觉差点就要升天。
服,心服口服!论起幼稚,楚文斌还不及他十分之一!
“吃完没?”摄像师说。
尺绫倒吸一口凉皮,拿个塑料袋套起来,卖凉皮的大妈还眯眯眼对他笑。
“走吧。”他开始自己迈起步子。
他走一步,摄像师就跟一步。他走两步,摄像师就跟两步。他走一百米,摄像师跟着一百米,走半公里,摄像师跟着半公里。
摄像师像虫子一样跟着他,像同位数标记法的荧光一样黏着他。
他只好走到桥边,但这也洗不掉标记。于是他坐到桥边的栏杆上,那是石头造的,有锁链拦着,很难翻下去。
口袋里有一根棒棒糖,他手腕挂着凉皮,拆开棒棒糖,撕包装纸的声音随风声稀里哗啦,棒棒糖含入口腔,甜味渗入舌尖,
摄像师也停下步子,什么话都不说,等他。
尺绫突然说了:“你觉得我能红吗?”
摄像师没这么好耐心:“大红特红。”
尺绫侧头:“有多红?”
摄像师此刻心里像垂个秤砣,稍微思索:“红到发紫。”
尺绫头歪回来,迈起步子,摄像师也跟着。尺绫只走了两步又停下,坐到桥墩上,说:“以后也一直会有人这样跟在我身后吗?”
摄像师此刻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我觉得会是。”
棒棒糖很甜,在嘴里化开,劣质香精味让很多人生理抵触,可是尺绫不会,他喜欢吃糖。
“这样好吗?”尺绫的问句终于带上些许疑惑。
“有钱赚就好。”摄像师松松肩膀,他为了今天的工资,差点把命搭上,要他能长一张漂亮脸蛋,也去先捞几年金再退出。
“那挺好。”尺绫从嘴里捏出棒棒糖。
棒棒糖的包装塑料纸被他捏成一小团,攥在手里,手又捏着棒棒糖的棍棍。摄像师不知道他现在要干什么。
“我喜欢吃橘子味的。”尺绫突然说,“但是商店里只卖草莓味的。”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悲伤。尺绫动了动,再次含棒棒糖。
他嘴里呈现出一个圆圆的球状,看上去滑稽,他曾想过,会不会有一天撑破这副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