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对于这两个农村老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这么多灯光摄像机。老人最怕改变,看久了节目组拆家,眼中流露出浓浓惘然和迷惑。
节目组来时他们很不习惯,节目组走时他们也很不习惯。
尺绫打完水,喝一口,也坐到小椅子上。楚文斌拆的桃就在脚边,他拿出来一个,擦干净。
俩老人没看他,或者说不敢看他,尺绫又捞出两个桃子起身洗干净。
他递给他们:“吃一个试试。”
他坐在小椅子上,对拘束的两个老人家打招呼,“挺甜的。”
“我亲手摘的。”尺绫温声。
两个老人犹豫地接过了。
“你和拉们,”奶奶犹豫问,“过日就要走了么?”
尺绫听懂一半:“嗯对。”
奶奶又问:“那我的孙女也要回来了不?”
尺绫这次全都听懂:“嗯,对。”
交换到城市里的黄家孙女,已经准备搭乘飞机,明天下午就回来小石村。两个老人迷惘的眼睛,一下子点起光亮。
尺绫自诩不是个尊老爱幼的人,也没有过孝顺的经历,但看到两个老人的惘然,忽地心里有处角落柔软下去,某颗压在心口的石头,塌陷滚落。
他没过多停留,回到屋子。陈楚二人刚洗完澡,正在畅想明天机场要买些什么吃的。
“我一定喝可乐,狠狠地喝可事!”
“百乐才是最吊的!”
三人准备睡觉。
他们从一开始的不舍变成兴奋,两人问尺绫:“你回家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尺绫毫无困意,但心如死水:“不知道。”
楚文斌揪着被子,贴近尺绫:“诶,你回去后会记得我吗?”
他又美滋滋地望着天花板:“你以后会怀念我吗?”
尺绫的朋友不多,甚至连见过的人也不多,楚文斌相当于他生命里的一抹光,非常活力耀眼。尺绫翻个身,仿佛死了一样,没回答。
陈桐在一旁嘲笑:“他肯定不记得,他是贵人,贵人多忘事。”
楚文斌撅起嘴,不过没有关系,尺绫肯定死得比自己早,只需要自己记住他就行。
“陈桐肯定是最冷血的那个,”楚文斌对着天花板抒发感情,“说不定明天就把我名字给忘了。”
尺绫枕着硬邦邦枕头,半张脸埋进去。他看似闭上眼睛了,实则把他们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我们以后还会相见嘛?你们要不要来我h市玩,我是老大,罩着你们……”
“得了吧,你年纪最小,还老大……”
散发陈旧气味的枕头,抵挡不住十六七岁少年们生命力的葱葱生机。他们很快就在侃侃畅谈中睡着,他们的梦在腐朽的棉花上生长,比春芽还绿,比蔓藤还高。
第二天,他们吃完爷爷奶奶给他们做的最后一顿早餐,拉着行李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