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连灯光都格外眷顾他,冷白的灯光斜切在他流畅的侧脸上,投射出的阴影更显得五官立体精致,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塑像。
生活中的季微辞是淡然的,仿佛游离在世间之外,再多的人事物与他而言也不过是不同的符号。他短暂地为谁停留,谁就会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但工作中的季微辞是鲜活的,他似乎天生就要做这个,聊起自己的专业领域时,他的眼睛会一直亮着。
恍惚间,沈予栖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
那时候总是有人下课时拿着题目来问季微辞,有时会遇上难倒大多数人的题目。同一道题问的人多了,他便直接走上讲台,清晰而简洁地将整道题讲一遍。
这样原本有些“哗众取宠”的举动,放在季微辞身上却无比自然。
他开始得突然,结束得干脆。没有人会认为他“出风头”,因为每个人都能读懂他,读懂一个天才的纯粹。
沈予栖曾经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季微辞,他擅长自我总结和深度剖析,就像他学生时代擅长阅读题。
爱是人类自语言和文字诞生之初就开始解读的命题,哲学、文学、心理学……世人写下千万种答案,却几千年都辩不出统一的那个。
有人说爱源于陪伴,有人说爱基于价值,有人说爱不过是一场来自荷尔蒙的错觉。他逐一推翻这些逻辑——从前的他和季微辞并不亲近,甚至在分班后连联系方式都未曾留下。
青春期的躁动和喧嚣里,他们是图书馆里偶尔相遇的点头之交,是东楼与西楼相连的走廊上远远望见的一道孤影。
未曾靠近、没有承诺、甚至不曾停留片刻。
可他就是喜欢上了他。
没有缘由地、深刻地、不讲道理的喜欢。
他只是看见了他,那道夜空中突然划过的流星,没有预警、不必解释,就能轻而易举地砸穿人心。
爱不是因为拥有或回报。
他爱着他,只是因为他是季微辞而已。
-
季微辞的课讲了将近一个小时,晦涩深奥的专业知识被他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出来,听得大多是文科出身的律师和助手们频频恍然大悟,紧接着奋笔疾书。
“有种在高三冲刺班上名师小课的感觉。”张荷手中的笔被写没了墨水,从笔筒中挑出一支新的,恍惚道。
沈予栖从后面走上来,递给季微辞一瓶矿泉水,笑着说:“请季博士上小课,你可真敢想。”
季微辞接过水,想拧瓶盖时却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开了,他顿了顿才微微仰头喝一口水。
“先休息一会儿吧,大家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沈予栖说着,极自然地拉过季微辞的手腕,将他带到后排的空位上休息。
众人应下,一边看着自己刚写的笔记一边讨论起来。
唯有常曦目光落在自家老板拉着季博士的那只手上,下意识维持着张嘴的动作。
“累不累?”沈予栖问。
季微辞摇摇头。
沈予栖见他眉头微微蹙着,正用一张纸巾擦着指尖沾上的记号笔墨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便起身找来一包湿巾,直接捧起他的手,一点一点,细致地帮他擦干净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