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辞感受到沈予栖靠近时身上传来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温度,稍稍回神。
“我过去一趟。”他抬起头,声音有些涩。
沈予栖摸摸他额前的头发,轻声道:“我送你。”
季微辞想说不用,沈予栖却像早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温和却不容置疑:“你现在开车我不放心,听话。”
削到一半的苹果被搁置在茶台上,已经慢慢氧化,斑斑点点的暗色显现出来。
季微辞不再推辞,点点头,站起身时没由来的有些头晕。
沈予栖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托住他,皱了皱眉,眼中带着忧色,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别急,开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来得及。”
他有力的手臂环在季微辞腰间,握住他冰凉的手,无形地传递温度和力量,接着说:“去里间换身衣服,先穿我的。”
季微辞今天穿一身亮眼的白,直接这么过去当然不合适,他刚才有点懵了,一时想不到这些细节,随着沈予栖温和又沉稳的声音响在耳边,他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嗯。”他回握住沈予栖的手,声音恢复往日的冷静。
前半年工作太忙时沈予栖偶尔会在律所过夜,因此这里留有换洗衣物。
沈予栖找出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衬衫和一件双翻领黑色羊绒衫,他这里没有冬天的外套,但他今天正好穿的是黑色大衣,于是直接和季微辞交换。
“出去等你。”他最后说,将衣服放在床上,走过来摸了摸季微辞的耳朵才出门。
季微辞抱着沈予栖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沈予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柑橘香,很好闻,是令人不自觉心安的味道。
门外,沈予栖已经拿好车钥匙,随时可以出发。
他看到休息室的门打开,季微辞全身都穿着他的衣服,一时也有些发愣,又很快甩去所有杂念。
季微辞换了一身黑,给他本就冷淡的气场添几分凛冽的肃杀,黑色高领衬得他脖子和脸颊的皮肤更加苍白,人也更单薄了似的。
沈予栖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孤身走进雨里的少年。
那次他只能远远看着,而现在终于可以陪在他身边。
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沈予栖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到了。
他也跟着下车,走过去用力抱了一下季微辞,嘴唇贴在他耳边,声音低缓:“我就在这。”
季微辞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脖颈,点头时轻轻蹭动。
自从那次得知陈老生病住院后,季微辞隔几天就会来医院看看他。
但陈老清醒的时间很短,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中,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最坏的结果,可人面对生死总会心存几分侥幸。
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隐隐有抽泣声传出。
陈威站在陈老床边,看到季微辞走进来,弯下腰在老人耳边说:“爷爷,微辞来了。”
老人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平和安宁,像是睡着了。
季微辞眼眶发涩,在心里默念了两句悼词,又轻声对陈威说:“节哀。”
而后沉默地退到旁边,隐在人群中。
不断有新的人进来与陈老道别,很快病房里就站不下了,有一部分先来的人退到走廊上。
季微辞辈分小,想主动退出去,却被陈威阻止,将他拉到身边站着。
房间里没见过季微辞的便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陈老认定的关系亲近的小辈,可以和亲孙子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