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栖笑了声,“叔叔阿姨感情挺好的。”
季微辞点点头,指尖擦过微微褪色的墨迹。
原来褚清和季衡知这样的人也会嫌弃食堂不好吃,也会在开会的时候偷偷用笔记本聊闲话,似乎和平常的上班族,普通的小夫妻没什么区别。
那两道冷淡而遥远的背影好像一点点丰满,有了色彩。
这个笔记本应该是褚清的随身记事本,除了一部分实验记录和数据公式演算过程之外,还零零碎碎记载着一些创新思路。
领域不同,季微辞不能完全看明白这些东西,但他竟在其中看到了几条该领域前些年刚刚落地的科研成果。
这些思路,褚清十多年前就想到了。
可知她是多么优秀的一位科学家,是在科研上敢于创新、且十分具有前瞻性的人。
季微辞将笔记本翻看完,放在旁边,又从纸箱里拿出一个黑色长条型的小盒子。盒子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只钢笔。
盒盖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句话,是季衡知的字:乙亥立秋,阿清得赠。
底下还藏着一行小字:我舍不得用,先供着,百年之后陪我俩一起下葬吧。
他们没等到属于他们的百年,却于同一日归于尘土,就连命运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季微辞盯着便签上的两行字看了许久。
沈予栖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思虑再三后还是开口道:“‘生同裘,死同穴’,他们有彼此在身边,也是一种慰藉。”
“嗯。”季微辞明白沈予栖的意思,轻轻应声。和这个人在一起待久了,对于很多事,他好像偶尔也会有不那么理智冷静的、浪漫的解读。
如果结果无法改变,不如将过程看为一场特殊的约会,生死都没能将他们阻隔。
纸箱里还有许多其他小物件,大多是生活用品,老式怀表、压花书签、两人的旧工牌、一些信件和明信片……零零碎碎。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遗物是过往记忆的碎片,是与旧时的生活重逢,季微辞缺少温热的往昔,只能伴随着这些老物件,与父母在旧时光里初见。
其中几样东西让季微辞有些在意。
首先是一本薄薄的相册。
相册是老式的翻页插袋式相册,相片插在透明袋页里。相册的封皮被磨损得有些发白,然而里面的照片保存得却很好,十几年过去也没有发黄褪色,依旧鲜亮清晰如初。
相册的第一页就是一张全家福。
小小的季微辞被季衡知抱着,褚清站在旁边,三个人看着镜头,笑得温馨。
季微辞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季衡知手臂上那个小孩是自己,先是一愣,又后知后觉地感到窘迫。
正想翻过去时,却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按住了。
“我想看。”沈予栖求他。
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侧,季微辞半边身子发麻,耳根也跟着一起软了。();